黑夜降临的时候，张望和徐阳终于从大巴车上下来，走进大理古城中。
古城是属于夜晚的，又或者说夜晚最终是降临到古城的，因此人与人之间都有默契似的，谁也没有同谁做约定，反而在这一刻聚在一起，好不热闹。
从城楼门口走进去，张望甚至以为需要排队，原来是游客在拍拥有灯光的城墙，像是在拍拥有烟火的夜空一般认真，较起劲来，什么样的笑容都想要融进去，队伍慢慢长起来。张望和徐阳两人从他们中间钻进去，古城就走进他们的生命了。
石砖铺成的路面在不知是风雨还是人力的作用下变得光滑无比，并不会比现在的水泥路更坎坷，反倒多了几分踏实和沉淀在其中，忙碌一天的人踩在上面也愿意再走几步。张望和徐阳两人就趁着灯火通明的时刻，沿途欣赏起无边的繁华起来。
大理多的是带有民族特色的衣裳，任谁看见都想要摸上一摸，不过两人都没有想要购买的心思？
“如果，”张望顺着古城的道路一眼望去，话也变得直接，“如果以后我们能长时间住在这里，你会不会也开一个这样的店铺，就单纯卖卖衣服，不求什么利润，平平凡凡过一辈子。”
张望的想法总是美好的，他不止一次幻想过能够在一个并不是很繁华的城市拥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店铺，只是做做小生意，并不求什么荣华富贵，甚至愿意在一定的程度上亏本。当然，一切的前提是他如果有钱。正因为此刻的他一无所有，反而更愿意做这般不着边际的梦，一路走向远方去了。
“我不想卖衣服，”徐阳同样愿意在这样的一座古城里面同张望聊聊梦想，“我希望可以开一家健身房，没有事的时候就去健身。反正我是觉得健身总是有好处的。”徐阳补充道：“现在人家一听健身房就想到不好的东西，实际上哪有那么多的不好，你就老老实实提升自己，”徐阳说着，眼睛看向张望，“你练一次腿就什么都不会想了。”
张望听完不自觉笑了，“那我就在你健身房旁边开一家咖啡店，卖黑咖啡。”
“我觉得可以，”徐阳趁着梦未醒，任其衍生下去了，“其实我也想开一家咖啡店，或者是花店，”他突然想到自己是喜欢花的，“每天就鼓弄鼓弄花也挺好的。”
张望知道他们都在开着未来的玩笑，可是梦本就不切实际，说不定今夜的梦，明晚依旧存在呢！
走到古城的中间，人群自然更加密集，两人为避开目光已经进入店铺，身子却尚在其外的游人，不断往边上靠，在流着河水的岸边停了。
“其实，”张望在两人站定后，还是把心中最大的愿望讲出来，“我最想开一家书店。”
古城像是一座巨大的蛋糕，张望凭着那些摇曳的灯光许愿。“我总觉得人应该读书，读纸质书，哪怕是没有营养的作品，我们完全可以在其中获得很大的满足感。其实以前我们是很喜欢读书的，我们也不会讨厌写点什么，为着心爱的人，哪怕只是为自己，可不知道现在的我们怎么了？”张望并没有让话语跌落，语气竟有些忧伤，“徐阳，”他没有抬头看向徐阳，嘴里却是叫着他的名字，眼睛盯着河水，“我发现我的身边已经没有人再读书了，我觉得—”
远处不知什么热闹的事情使得大批的人往那边靠拢，徐阳并不愿意让张望继续沉浸在他的情绪中，因此提议一起去看看。
事实上张望并不愿意前往人多的地方，所以他所有的愿景都是建立在一座并不繁华的城镇中的，虽然他知道这样的地方并不会有人为他的情怀买单。他不知是否是今晚的情绪作祟，竟也同意徐阳的提议，跟着人流往前走。
纷杂的环境中，张望耳边是不同的人嗡嗡低语声。从早晨起床到中午跟团旅游，再到夜晚逛大理古城，张望明显觉得疲惫，又因此被睡意趁机而入，恍若置身梦境之中，一时间分不清真与假。周遭的一切事物开始与他脱离，他忽然成为一场戏里的看客，目噔噔看着人从身边穿过，他没有阻止，没有醒来，他跟在徐阳的身边，像是找到海洋中的灯塔，又像是没有燃油的汽车，任凭前车拉着他前往开，没有目的地。
到达地方后，两人才知道原来是抖音的一个大博主在这里，刚刚他的一个粉丝机缘巧合下发现他，并在粉丝群传开，很多人便趁着机会赶过来，兴许能要到合照一张，而不知情的人，或许只是想一睹其风采，是好奇大过喜欢的，毕竟谁不愿意靠近热闹呢？
张望并没有想要弄明白这位博主是谁的想法，从他进入古城到现在，一路上看到的大大小小带着摄影师，聚焦在灯光下的人，尤其是女人，并不在少数。自媒体时代给予容颜好看的人机会很多，但是需要他们能够发挥出自己的特点，也就是需要他们定位到自己的美，并将其发扬光大。很多人并不明白这一点，因此跟拍的人很多，以为别人这样美过，自己也可以这样美。张望刚刚看到很多相同服饰的人，偏偏又聚集在同一处地方，用同样的风景企图拍出自己的特点。
“千篇一律的流量点极度消耗大众的审美，”张望心里想着，“况且谁也不必去纠结究竟谁才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等到大家慢慢厌倦后，反而会有很多仇恨遗留下来。这样的仇恨会在博主失足的时刻成为最致命的利器。”
张望抬头寻找今晚的月亮，可惜并没有找到，他觉得遗憾，只好叹一口气，“多少人都是这么死的啊！”
两人已经无力再把条条道路纵横交错着的古城探遍，便预备回酒店了。
其实早在他们准备逛古城之前，就已经回去过一次，令他们不敢相信的是，他们的行李依然在原地没有动弹，只是白天的光景已经远去，剩夜色歇息在上面。
“还有，”张望在回去的路上突然开口，眼睛里的笑意像是要溢出来，他希望徐阳能够明白这样的欢喜，因此话是看着他说的，“我们的房间真的不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