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工？还包吃住，还能带家眷？”
曹慎嗯了一声。
其实他说出口时是没抱什么希望的，码头的活算得上脏乱差，那公舍的环境也不大好，顾晚晚虽然也是农家女出身，但平素就将自己收拾地干干净净漂漂亮亮，肯定嫌弃那边。
谁知道……
顾晚晚一口应下：“我当然愿意去啦！”
曹慎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愿意？”
顾晚晚：“能进城呀，我为啥不愿意。”其实她没说出口的理由是她实在不想整日和刘春花那样的人待在一个屋檐下，进城好啊，流动人口多代表着就有机会做生意，傻子才不愿意呀。
曹慎眼中忽然弥漫起巨大的惊喜，但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大概五天才能回来一次，你确定吗？”
“确定确定！”这可真是太好了，顾晚晚心里想。
曹慎心里当然是高兴的，能随时随地和媳妇儿在一起了，他抿唇，内敛地笑了笑：“好，我到时候带你过去看看。”
顾晚晚心情瞬间好爆了，连这颠簸的路也不觉得难走了，一路上叽叽喳喳地开始和曹慎说话，还想坐到前面去。
曹慎忙道：“你别出来，外面风大，一会儿着凉了。”
这牛车车厢也透风，倒的确如此，她现在身体的确比较虚弱，想想便放弃了，顾晚晚又看见那些麻袋，忍不住问：“这些袋子里面都是什么？”
“有一些菌子、野菜，留着去集市上卖，另一个是回门带回去的。除了这些，一会儿在城里再买点儿糖和茶叶。”
听说是回门的，顾晚晚便凑上去看了一眼，里面也有一些完整的野生菌菇，还有好多极其鲜嫩的春笋。
另外角落里捆着的两只山鸡，估计也要送一只回去。
在这个闹饥荒的年代，这些东西都是弥足珍贵，顾晚晚声音低落：“你准备这么多做什么，她问你要了那么大笔彩礼，回门礼就别给这么多了吧！”
倒不是顾晚晚出嫁就向着婆家，实在是因为她为原身鸣不平，继母赵红梅完全就在她身上吸血，说是出嫁，整个村子谁没在背后说“卖女儿”的闲话？
曹慎声音温柔了下去：“但她毕竟是你娘，是我丈母娘，我们回去很多双眼睛也看着的，别给人家留话柄，娘也是这个意思。”
顾晚晚无声撇嘴，但心中也明白，毕竟是一个村子的，婆母都没说啥，她也不好再坚持了，但还是道：“那就这些，红糖茶叶不准买了！”
媳妇儿发话了，曹慎自然笑着应：“行，听你的。”
顾晚晚这才满意。
很快，牛车就到了县城外。
这有专门拴牛车马车的地方，顾晚晚下车后曹慎先去安置牛车，顾晚晚抬头，顺安县三个大字便映入了眼帘，这就是顺安县的城门了，三个烫金大字熠熠生辉，城门下还有两个官兵正在一一检查着什么东西，她正好奇，曹慎便走了过来：“给。”
他递给顾晚晚一张纸，原来是过所，顾晚晚恍然大悟，过所也就是交通证明书，来往城门、码头平民必须出示的东西。
“啥时候办的？”顾晚晚之前可没有这个。
“昨天顺便让里正办的。”
顾晚晚勾唇：“原来你昨天去三叔家帮忙的时候就想好要带我进城去啦！”
曹慎也勾了勾唇，拉起她的手朝城门走了过去。
“喂……我自己走啦，你松手。”
曹慎头也不回：“这人多容易走丢，你跟着我。”
顾晚晚拗不过他，只好依言。
好不容易挪到了城门口，那将士检查了一番两人的过所便放人进城了，“拿好。”
曹慎接过：“多谢。”
顾晚晚第一次进城，心里自然无比新奇，拉着曹慎不住问东问西，曹慎也都耐心给她解释：“顺安县其实不大，就三条街，东西中三条大街，东街主要是卖菜卖肉，西街有米面粮油钱庄，中街就是一些更贵的东西，布庄茶叶药店这些了。”
顾晚晚一一记下：“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要去东街？”
“对。先把这些野菜和菌子卖了。”
平时家里卖东西都是曹老大来，但曹慎显然也轻车熟路，很快便带着顾晚晚到了一处摊位，交了两文钱押金，便可以开始摆摊了。
“那两文钱是干嘛的？”
曹慎低声解释：“过税，进市卖东西，一文钱税金一文钱押金，都是必须要给的。”
顾晚晚点头，又默默记下。
东市的摊位都是流动的，先来先挑，曹慎选了一个还算不错的位置，将野菜和菌菇全都摆了出来。
然后，就没然后了。
曹慎让顾晚晚坐在他身后，还将小马扎让给了她，自己结实的后背将顾晚晚挡住，便开始耐心等待第一个客人了。
顾晚晚等了一会儿，显然急了，伸出小手戳了戳曹慎：“你怎么不吆喝呀？”
吆喝？
曹慎也是一愣，随即笑道：“不用，卖得出去。”
顾晚晚明显不信：“你看这集市上卖菜的人这么多，竞争很大的，你要是不好意思，不如让我来？”
曹慎愣住：“你？”
顾晚晚：“怎么啦，不信我呀，你看着吧！”
说完，她便从小马扎上一下站起来，清了清嗓子，就开始吆喝了——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啦！新鲜采摘的菌菇和野菜！一年一茬的鲜嫩山货！便宜卖啦！”
“鲜嫩多汁的荠菜、韭菜回家包饺子包馄饨都行，凉拌马兰头也贼香的呀！”
“菌子汤蘑菇汤还可以做成杂菌酱，大家伙儿都来瞧一瞧，看一看呀！”
这一套套的销售话术顾晚晚是张口就来，每句话还都不重样，直接让曹慎给愣住了，也让集市旁边其他的摊贩愣住了。
哪里冒出来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顾晚晚的声音又脆又甜，这话一出去，效果自然极好，很快就将几个路人吸引来了，瞧着是两三个妇人，停下脚步：“山中的菌菇和野菜？”
顾晚晚忙道：“是呀是呀，婶儿你瞧瞧，咱家的野菜都是新鲜采摘的，天不亮就去了，这荠菜多嫩啊，您回去剁碎了包馄饨吃，不放肉都是香得嘞！您再看看这菌子，根子上还带着泥巴！回去洗了直接煮汤，舌头都要鲜掉了！”
那妇人也愣住了，显然没想到自己就问了一句顾晚晚这话术简直一套套的！
她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明显有些被说动了。
“真的是现挖的……？”她拿起几个菌子看了看：“品相倒是挺好的……怎么卖？”
顾晚晚一愣，赶紧给一边傻站着的曹慎使眼色，曹慎回过神，“五文一斤。”
“要是真现挖的，倒也不算贵，野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