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焦头烂额的时候，有一个人却找上了穆雨辰。
穆雨辰忙得不可开交，手机响起也没看是谁，直接接通了。
“雨辰啊……”就这么几个字，慵懒低沉的声音一下子把穆雨辰从工作中剥离出来，他整个人僵在原地，“我是爸爸啊，我们见一面吧。”
他是跟谢母说过如果赵缚再找上门来就联系自己，可是谢母一直没找过自己，说明要不人真没去再去骚扰过，要不就是谢母不忍告诉自己。但是对方直接找上自己，大概率是前者。
赵缚能找到穆雨辰的联系方式并不难，随便上网搜搜总能找到些线索，更何况这么多年他的门路多了去了，只是要到一个手机号，简直易如反掌。
穆雨辰到了约定的咖啡厅时，赵缚少了上次见面时的精明和精气神，反而胡渣子都没刮干净，有些颓态地坐在落地玻璃旁，眼睛浑浊得让人一下子看着他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上了年纪的老大叔而已。
“找我什么事？”穆雨辰坐到他的对面，语气仍是疏远。
赵缚可能真的很累了，直到人到了自己面前才察觉到人来了，他笑了笑，“来了。”
穆雨辰眉头紧蹙，看着与上次截然不同的赵缚，心里有些没底，是换花样吗？到底哪一面才是这个人真实的一面。
穆雨辰的神态赵缚尽收眼底，自嘲地笑了笑，“我还挺失败啊，这么大的好儿子防贼一样防着我。他们跟你说了我的事吧，你对我这个态度，其实也能理解。”
穆雨辰不说话，双手抱在胸前，盯着眼前的人，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我是做过很多浑事，但是有些事情，你想不想听听我这里的版本？”赵缚面前是一杯黑咖啡，他转动勺子，把浮在表面的咖啡油转起花纹，“我和谢芷烟，也就是你妈，没结过婚，甚至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还没离婚。”
穆雨辰心里一惊，什么意思？
“所以，你妈的名声不好知道吧，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个小三。”
“放屁！”穆雨辰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
“别激动，”赵缚料到他的反应，扬扬手并不在意，示意人坐下听完，“我承认，和她之间是有真爱的，她那么好看，一切都那么好，很难有人会不喜欢。”赵缚脸上难得露出一个看似真心的笑容，“可是她要的太多了，她要我必须跟她结婚，我怎么结？那边官司打了那么久，一直打不掉，她一直这样催我，我也没办法，毕竟那边也是有过感情的，做人不能太绝了不是。”
“嗤。”穆雨辰不屑地笑了，这个人跟自己谈良心吗？
“我是想过和她好好过日子的，所以官司打完，我不是回来了嘛，可是她总是疑神疑鬼，你没结婚，不理解，但是这样的日子是过不下去的。”
“别说得那么委屈，你不过是为了钱。”
赵缚抬头看了看穆雨辰，对方漠然的态度让他很不舒服，“我那只不过是为了争一口气，我是一个男人，而且能力不差，就因为一点芝麻绿豆的感情事，他们就这么防着我？你要知道，谢居做最大那几年，我出了多少力，就因为她的不信任她的任性，就把我架空了！可笑！”赵缚说着有些激动，随后想到什么，看了看穆雨辰，吸了口气，“确实后来谢居出了事，我也想过帮忙的，所以我也出去创业了，你以为你小时候就凭你妈一个人就能把你养大？她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没了家里的扶持，哪里赚到什么钱。你还上的是滨城最好的小学，你以为是她一个人能做到的？”
穆雨辰被他说得有些打鼓，他印象中母亲是做的会计，但是那个年代，她一个会计能在滨城买上房子，供他上最好的学校，确实好像不太合理，但他又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人，只是心中存疑，并不说话。
“但是我们之间吵了这么多年，早就没感情了，她还在逼着我结婚，我是真的没办法。”赵缚叹了口气，“我是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的，但是我没办法充当一个丈夫，因为我们之间没有爱了。”
穆雨辰突然觉得可笑，“尽责任？哈哈，”穆雨辰一手撑着桌子，笑出声来，“那我母亲离世，按你说的，你应该知道我在哪里，为什么不来找我？啊？”
赵缚愣了愣，一时答不上话，最后咬咬牙，“因为……我有家庭了。”
嗡……穆雨辰脑子像被重锤打了一下，整个脑子只剩下撞击后的回响。
“这也是我为什么来找你，”赵缚抿了一口咖啡，“你有一个妹妹……”
“呸！”穆雨辰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恶心，脸上的肌肉都在发抖。
“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但确实你有一个妹妹，虽然你们不是一个妈生的，”赵缚脸皮厚到全然不顾接近崩溃的穆雨辰，“那孩子才十几岁，但是……我真没办法了，我已经很努力赚钱了，但是肾病这东西真的烧钱，我才变着花样去找人要，你以为我真不要脸吗？我只想救我的孩子……”赵缚说着，双目染上了雾。
“雨辰，爸爸如果不是没办法，真的不会来找你，”他滴下两行泪，“那孩子再不换肾就撑不了多久了，我……我和她妈的都匹配不上，现在只有你有可能……算我求你，你去试试……我，我不是说马上要你做决定捐一个给她，但是……你先匹配一下好吗？起码，让我们看到希望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穆雨辰呆滞了很久，终于无话可说，只能笑出声来，笑声中只有冰冷空洞，伴随着他颤抖的全身，诡异得很。但是也诡异不过对面的人，他这么多年的不闻不问，一出现就想着要自己一个肾？穆雨辰连悲伤都没有了，只有可笑，彻底的可笑，但是他心很痛，他是什么？对于赵缚而言，自己是什么啊？
“雨辰，你现在在穆家，比跟着我好多了不是吗？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啊！”赵缚见他不说话，只是发笑，接着劝说，“我……我真的没办法了，孩子是无辜的，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的生命就这样没了。”
“哈哈……哈哈……好事，好事，”穆雨辰笑得肩一耸一耸，声音都嘶哑了，眼泪随着他扭曲的笑脸滑落，“你要看到希望，我们的希望呢？我妈的希望呢？你凭什么！我操\/你妈的！你凭什么！”穆雨辰一手扫过桌面，桌上的水和咖啡直接被扫落，碎成一地，吓得其他的客人和服务员愣了神，好一会都不敢靠近，“赵缚！你是真他妈让人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