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赵孟华苦笑摇头，“我给她发信息，她说我需要养病，就不打扰了。”
“好吧，坐下聊，坐下聊。”路明非见赵孟华怎么也不愿意松手，只好牵着赵孟华坐下来。
护士在楚子航的吩咐下离开了，这个房间只剩下他们。
“学长，你也是来看我的？”赵孟华满脸希冀地看向楚子航。
楚子航点了点头，“陪路明非来看看你，他邀请我的。”
赵孟华再次把目光放在路明非身上，感激更甚。
你能理解在精神病院关了这么多天的感觉吗？需要面对各种询问，还要吃药。
你高喊：我没病！
他们却说：好好养病，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龙类呢？你就是病了。
整天只能对着高墙发呆，身边只有真正的精神病和医院的医生护士，爸妈要忙于生意，来也只是跟医生聊得多。
赵孟华觉得，哪怕自己没病，也能被这种环境逼出病来了。
“我以为你是特地从美国回来看我笑话的。谢谢你，谢谢。”
路明非可以确定，赵孟华这家伙，脑子肯定出了点毛病，说不准治好了也流口水。
“对不起，路明非，对不起。”赵孟华一个劲地道歉：“高中时我不该那样的。”
路明非能想象出自己高中看赵孟华有多么不爽，现在是羞辱他最好的时候，但却一句脏话都说不出来，也没有什么怨言可谈。
他只觉得赵孟华这样挺可怜的。
以前的事情，他也理解，赵孟华多牛啊，有钱，成绩又好，长得又帅。
换作那个年纪的自己，如果是这个条件，说不定还没有赵孟华一半的风范，只有赵孟华数倍的猖狂。
诺诺用了一个很好的词语来形容赵孟华和路明非的关系——情敌。
对啊，是情敌！
路明非难不成指望各方面都强于自己的赵孟华跪在面前说：路明非，你太厉害了，我不是你的对手，陈雯雯归你。
生活不是意淫，人生不是颅内高潮。
以前的赵孟华多么意气风发，现在成了这副模样。
“没事，我还担心你真的成了精神病，现在看来，你好像没什么问题。”路明非说。
就跟触发了关键词一样，赵孟华拥抱住路明非。
“我这些天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他们都说我有病。”赵孟华说。
“他们也是关心你。”路明非安慰道。
在路明非的一顿安抚下，赵孟华的情绪逐渐趋于平稳。
诺诺在角落跟夏弥耳语。
“精神出了点状况。”诺诺说。
“你怎么看出来的？”夏弥不解。
“我之前让诺玛查过路明非，对这个赵孟华有点印象，他现在的样子跟以前完全是两个概念。”
“被龙给吓傻的？”
“感觉不是，更像是一种无法适应环境而导致的精神异常。跟我们的血之哀有类似之处，你应该知道，学院里有不少教授，以前也是精神病院的病人。”
“也就是说，他是被精神病院给逼疯的？”
“应该是，毕竟又见到龙，又被关在这里，学院还得询问，不能跟外界接触。普通人的话，确实容易出现心理问题，从而导致精神异常。但没什么大碍，学院会负责治疗的。”
“学院好残忍。”
“也是为了让秘密不泄露出去，没办法。”
一句没办法，给赵孟华的遭遇扣上了“理所应当”的帽子。
也许他会忘记这一切，安然回归到生活中。
但存在，从不会因为忘记而没有存在过。
时代一粒沙，落在普通人的头上，那就是五指山。
赵孟华还是普通人里称得上精英的那一批，照样被这五指山折磨得不成样子。
“听说你见到龙了？给我讲讲，我挺好奇的。”聊了半天，路明非才敢切入正题。
“你好奇这个？”赵孟华疑惑地看着路明非。
“对啊，高中那会儿，我上课开小差就喜欢想这个世界有没有外星人，有没有龙之类的。”
这样的询问方式，倒也不会太唐突。
赵孟华知道路明非的性格，他喜欢天马行空，对这份经历好奇，也是难免的。
“挺恐怖的。”赵孟华形容着：“特别大一只，嵌在岩石里，只有半个身子能动。说话的声音能把我震倒！”
“这么厉害！”路明非惊讶道。
“对啊，要不是亲眼见到，我都不敢相信会有这种东西存在。”
“那它的嘴巴是不是有这么大！”路明非张开双臂。
“对对对！”赵孟华疯狂点头，“它当时就张着这么大一张嘴，我还以为要吃我呢！结果它只是拆开了一袋薯片倒进嘴里。”
“薯片？”
“嗯！那条龙吃薯片，还喜欢打游戏，红白机的那种。”赵孟华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我被它拉着打了一个小时的游戏，它才放我走。”
“听起来是一条贪吃还贪玩的龙。”路明非也没想到，自己能跟赵孟华说这么多话。
其实聊得还挺开心的。
“我在学校加了个灵异事件研究社团，他们都是我社团的朋友。”路明非开始胡编乱造了，“其实我骗了你，不不不，不是骗，是没告诉你全部。关心是真的，想听听你的描述，也是真的。抱歉，一开始没跟你说清楚。”
赵孟华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一些，但短暂的消沉后，他又抬起头，问：“所以，你相信我说的话？”
“不止我相信，他们也都相信。”路明非指了指楚子航三人，“我们进入这个社团的原因，就是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一些人类无法理解的事情。”
一句“相信”，将赵孟华低落的情绪再次点燃。
“没事，你们想问什么，我都会说的。”赵孟华说：“这些天，医生啊，教授啊，都来问我到底经历了什么，我重复了很多遍。询问前，他们都说，我只要如实讲出来就好。我以为我如实讲出来就能离开了，但讲出来之后，他们还是说我需要治疗，没有痊愈。”
“那你编造一点瞎话呗。”
“编过，他们会说我前后不一致，也不让我出去。”
深深的无力感从赵孟华内心深处，顺着嗓子眼爬出。
路明非很想告诉这位赵公子，其实无论你说什么，都不会让你离开的，又何必挣扎呢？
可人总是会想着挣扎一下的，更何况不可一世的赵公子。
精神病院的墙挡不住他对墙外的向往，人生来自由。
“没事，你再养几天就好了。”路明非说。
“无所谓了。”赵孟华把双手放在屁股下垫着，“出不去就出不去吧。”
放弃比努力更容易。
路明非不忍心继续这个话题，让赵孟华讲讲所遭遇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