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淼和闫月来到灵墟派，偌大的宗门里只有两道纤细的身影快速行走。
风吹过枫林的沙沙声，穿过回廊间的呼呼声，混着檐角铜铃被风拨弄的细碎颤音，这些声音把灵墟派里衬托得更加寂静。
闫月看着周围漆黑高大的建筑，说不害怕是假的，看什么都觉得有异。
卫淼本打算分头探查，但扭头看见闫月后脖颈竖起的汗毛时，改口道：“这里我们不熟悉，一起探查怎么样？”
闫月忙不迭点头，小声道好。
寂静的石板路上只有她们的脚步声，闫月受不了这样安静的氛围，开口小声道：“卫肆，这世上有鬼吗？”
卫淼：“有的。”
闫月有点害怕，她环顾四周，感觉暗处的阴影里有东西正在悄悄窥视她们。
二人边走边看，发现这里的建筑大多都上了锁，或者用阵法给封闭住了，一靠近就会感受到明显的阻力在拒绝她们靠近。
闫月走到一栋五角高阁前，探查有没有上锁，发现上面附着着阵法后打算去跟卫淼说，结果刚扭头就对上一双硕大的眼睛。
“啊！！！”
卫淼就在她对面检查另一栋高阁，听见闫月的叫声瞬间扭头，剑都出鞘一截了，结果发现闫月面前飘着一道黑影。
黑团子看着被吓得魂不守舍的闫月，犹豫了一下没再行动。
闫月呆在原地傻了五秒，然后踉踉跄跄朝卫淼跑过去：“有鬼！有鬼！救命！”
卫淼拉住她：“不是鬼，是我之前给你说的黑团，别害怕，深呼吸，深呼吸。”
闫月还是在发抖，卫淼头上的黑毛球跳了跳，不远处的黑影渐渐变成黑毛球的形状，咕噜咕噜滚上前。
闫月往卫淼身后缩得更厉害了。
卫淼稳住她：“没事的，实在害怕的话就当它们不存在，我们走吧，剩下的建筑还没查。”
二人继续往前探查，灵墟派很大，大到半个时辰卫淼和闫月才探查了一半不到。
在闫月检查建筑时，卫淼正翻看那本手稿，试图把覆盖在书页上的金气给弄掉，但发现灵力和赤瞳起不到任何用处。
要不然用业火试试？
说干就干，青色业火缓缓舔舐着金气，本以为像之前那样无事发生，结果写在泛黄纸页上的字竟然一点点出现在了眼前。
「今天出人命了。」
第一句话映入眼帘。
「动手的人是关师兄，大家都很不可置信，他平常那么热心友善，怎么可能会杀人，但郜师姐说人证物证都指向关师兄，除了他不可能是其他人。」
「他杀了掌门最喜欢的徒弟，恐怕凶多吉少，不知道为什么要杀大师兄，明明都是很好的人。」
写手稿是之前的灵墟派女弟子，年纪不大，字迹稚嫩却很娟秀，卫淼继续用业火侵蚀金气。
「关师弟没被赶下山，掌门饶了他一命，今天去药田碰见关师弟被一群弟子围着揍，我不敢上前，怕帮了他会被其他人孤立，匆匆走了。」
「……（一些关于药材的理论知识）」
「郜师姐外出回来给我带了礼物，给我的十四岁生辰礼，是两条蛊虫，一条叫小黑一条叫小白，我很喜欢它们，它们乖乖的。」
「学医好难学蛊好难，今天又被长老骂哭了，好崩溃，为什么学的东西永远不进脑子，永远像水一样流走了？」
「……（一些关于药材的理论知识）」
「掌门今天又又又跟冥师姐吵架了，从宣春殿出来的时候被气得脸焦黄，原来圣者也会生气，不知道她为什么跟冥师姐吵架。」
「我们从来都没见过冥师姐，郜师姐在掌门的书房里看到过画像，说她跟掌门长得很像，我也想去掌门书房。」
卫淼继续往下看，中间大部分内容都写的是医术和蛊术的记录，间隔时间很久，后半段部分才有少量关于灵墟派的内容。
「冥师姐消失了。」
「没人知道她是怎么离开的，掌门离开灵墟派去找她，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
下面又是很长一段时间过去，手稿的主人不再记录自己的生活，而是把重心放在了蛊虫上。
「小黑目前已经分化，无性别，生出灵智后可简单凝聚出五官，模仿人的声音；小白则有两部分，肥肥胖胖的是母虫，身后密密麻麻的白线是子虫，寄生到活物体内可以操控寄生体活动。」
「小白看起来有点怕小黑。」
「……（一些药材种类记录）」
「出事了，掌门屠了当康全族，被灵兽追杀，搞不好会牵扯到灵墟派，已经陆陆续续有弟子和长老离开这里，我不想走，灵墟派是我的家。」
卫淼翻到最后一页，用业火烧掉附着在字迹上的金气，看到剩下的内容时瞳孔骤缩。
「鸿蒙阴阳树，祥瑞之树，被种植在宣春殿后，据说冥师姐常常在树下休息，相传可以给人带来好运，是神树中的一种，开黑花生白叶。可惜这里只剩下我和郜师姐，没人能看到它。」
「灵兽即将找到这里，为了防止灵墟派被它们摧毁，郜师姐用秘术把灵墟派大大小小的建筑全都封印起来。」
「蛊虫我不打算带走，小白虽然由我的血喂养，但并不好控制，我身体已经撑不住了，再喂养它们怕是要把自己也搭进去。」
「花落了，我还是走了。」
没了。
卫淼看着手中的手稿，缓了许久才缓过来。
鸿蒙阴阳树？许苒在这里生活过？
许苒是手稿中记录的冥师姐？
*
御兽宗外，许苒所在的客栈。
她坐在窗边，感受到门口的动静时，闭上眼，毫不犹豫地摧毁了这段时间记忆中任何有关卫淼和危山兰的画面。
敲门声响起，许苒神色木了木，很快恢复正常，跳着去开门。
关远君的分身出现在许苒面前，她依旧笑盈盈地说：“阿爹，你来找我了？”
许苒示意关远君进屋，关上门后听见男人说：“来看看你玩得开不开心。”
“玩得很开心。”许苒道。
关远君抬手，许苒会意，走到他身边，眉心微微一凉。关远君的精神力温和地探入她识海内，检查许苒这些天的记忆。
他没发现不对劲，又继续往识海深处探去，然后轻松找到记忆片段，熟练又快速地摧毁掉。
女孩儿的表情变得麻木呆滞，很快又恢复正常，眨了下眼，似乎有点不解。
关远君摸摸她的头：“知道我是谁吗？”
许苒笑了：“知道，是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