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还有旨意，封太傅府九小姐宋氏凌霄为皇太孙妃、七小姐宋氏其其为梧王妃。”
“什么？”
“这两天，府里就能接到圣旨。”
闻歌惊讶地站了起来，这怎么会？皇帝明明知道她和萧意梧才是一对儿。而高栖梧，这几年对萧道初不离不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帝怎可一言抹杀？还有宋其其，若非金晖殿之变，她现在都嫁为人妇了。
他一个自诩从不乱点鸳鸯谱的人，开始胡乱点鸳鸯谱了？
想到这里，闻歌心里有些不是很好的联想。她突然很想见萧意梧一面。然而，不等这个念头掠过脑海，高栖梧又抛出一个惊人消息。
“你应该还不知道。梧王殿下虽灭敌有功，但私自养兵，无旨出征，触犯天威，功过相抵，虽保住了梧王封号，但即将就藩，无诏不得回京。”
闻歌怔怔地跌坐在椅子上！皇帝这是在为萧道初继位扫清障碍！除了萧意梧，其他活着的皇子应该也会被勒令就藩。
“这个狗皇帝。”闻歌气得脸色铁青，心中琢磨，“当日他允许明湖事急从权，如今这是要卸磨杀驴了。”
眼见高栖梧一双明眸还落在自己身上，闻歌稳了稳心神，不咸不淡地回望高栖梧，“高小姐，你并非来求我，而是来炫耀的么？”她声音如金石质地，铿锵有声，“你是馒头最亲近的人，他若登基，还能薄待了你？你明知道我和他只是姐弟之情，何必让我夹在你们中间？”
在高栖梧看不见的桌下，闻歌的手捏成了拳头。高栖梧知道的这些消息，她一桩都不知道。这说明什么？高栖梧能够在先太子倒台后，被安排照顾馒头，皇帝明显是信重她的。而她和梧王，已经被皇帝排除在可信任的范围外。
“你误会了。”高栖梧脸色一白，“馒头的情况，你也清楚。我身份尴尬，被皇太孙全心依赖。皇太孙将来继承大统，我便是他身边最大的隐患。”高栖梧苦笑，“我表面上受陛下信重，这几年一直留在皇太孙身边照顾，是陛下的一双眼睛。可陛下那样的人，又岂会容忍未来君王完全听从一位女子，留下祸乱朝纲的风险。”
“栖梧小姐有无双智慧，何愁不能让陛下觉得你是馒头的助力而非祸患？”
“陛下对我起了杀心。”高栖梧长叹一声，“我从小自诩聪明，才智不输男人，万想不到，有一天，恰是这份才智不输男子，成了我的催命符。”
“而你不同。你此次立下大功，武功过人，背靠太傅府，对朝政毫无兴趣，向往自由，便是登上后位，也只会一心保护馒头，无心也无力干涉朝堂。”
“我对皇后之位毫无兴趣。”闻歌毫不犹豫地说，“我会进宫，回绝此事。”
“万万不可。”高栖梧忙道，“你和梧王的感情，人尽皆知。若你拒婚，他……”
“无耻小人。”闻歌气得捶桌，越发憎恨这险恶的宫廷。
“我今日前来，是真心诚意想求你，给我一条活路。”高栖梧微微前倾身体，满脸真诚，“陛下虽有除我之心，但你心思正，同样受馒头喜欢，有你压制我，陛下才能容我留下性命。你放心，我永远都只是高姑姑，能够照顾他起居便很知足。”
“我知道你可能又会骂我笑我，身为女人，就只知道侍候男人。”高栖梧流下两行热泪，“可我能怎么办呢？高家已经当我死了，我能待的只有他身边。若他身边也没有我的位置，这世上，便没有我的活路了。”
“你甘心吗？”
闻歌看向高栖梧，她们有一张肖似的脸，但通过眼睛，一下子就能看出区别来。高栖梧的眼睛仿佛精雕细琢的美玉，而闻歌的眼睛盛放着山野间的灵动。
高栖梧从小被家族精心教养，稍大些出入宫廷，容貌才华品性风度皆可作大黎女子典范。然而，如今，她的命运却要和出身乡野、粗通文墨的闻歌颠个个儿，造化也真是弄人。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高栖梧噙着泪水说。
高栖梧纵然出身高贵，可身为女子，就像是笼中鸟，有诸多无奈。
当日萧道初落难，她违逆皇帝不肯进后宫，反倒是求着有些交情的萧意梧他们帮忙转圜，得以跟着萧道初一起流落民间。
她走后不久，高家怕被皇帝清算，迫不及待地为她发丧，从那时候起，她便是不再是高家那个非梧桐不栖的凤凰女了，只是一个没名没姓的无根浮萍。
“求你。”高达沣也低下头，恳切地说，“皇太孙的情况，继位后必然不可能亲政，到时候朝政只能仰仗三位辅政大臣，而这三位大臣中，太傅桃李满天下，是最有分量的。另外两位大人也都以太傅马首是瞻。家姐当年和皇太孙同在上书房读书，学富五车，满腹锦绣，宋太傅都曾夸过家姐有之才，她必能助你稳定前朝后宫，助皇太孙坐稳江山。”
闻歌和高栖梧四目相对，其实她们都很清楚，皇帝并无除掉高栖梧之心，他更喜欢物尽其用。他不可能相信辅政大臣永无私心，他需要的是前朝后宫的相互制衡。萧道初身边的人十分重要，最好是武能护他周全，文能精通政务，闻歌和高栖梧恰好是合适的人选。但前提是，他安排的未来皇后必须容得下高栖梧的存在。萧道初很特殊，他的身边不容有失，决不能有身边人失和的情况出现。
高栖梧很聪明，知道自己的活路在哪儿，放低身段，求到闻歌面前。
“你和我祖父交好，为何不直接找他？他的影响可比我大多了，只要他首肯，你姐姐恢复身份登上后位，也是可能的。”闻歌看向高达沣。
“太傅终究只是臣。”高达沣说，“而你不同，你是陛下心中的未来天子之母。”
闻歌面露嘲讽！萧道初的情况，知情人都知晓大黎的未来是指望不上他了，所以，他们这是盯上她的肚子？一旦未来皇子出自宋家皇后，太傅定会全力辅佐新君。而服用过燊芜茗的闻歌，若是有孕，必能福泽下一代。皇帝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