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重阳了呢。”
九月的天气，流火已经消退了不少，日日里也都是秋高气爽的，反倒是让人心旷神怡。
宫里头种着的花枝绿叶，有些已经在叶子尖儿上泛了黄。
倒像是披上了一层秋日的布帛搭肩，黄绿交错的煞是好看；只是琅嬅无心赏景，心里还揣着别的事情。
“上次让你去查的福姑姑，有什么相关的线索了吗。”
奸佞一日不除，琅嬅也是一日不得安宁。
在宫里随意杀人，这是不把大清律法和宫规放在眼里，更是不把皇上和皇后放在眼里，公然挑衅。
虽说琅嬅心里也怀疑一定是如懿的手笔，但是疑罪从无。
手里没有证据，不能把人平白无故拖进慎刑司里拷打一顿，若是日后屈打成招，那才真叫罪过。
素练跟在皇后身边，一遍小心翼翼伺候着，一边给莲心使了个眼色。
莲心会意，两个人都仔仔细细跟着，小心翼翼别出了任何岔子。
“回皇后娘娘，奴婢仔仔细细查过了，也按着您的吩咐，去圆明园走了一圈，的确是什么也没查到，不过……有一件事……”
莲心脸上有些尴尬，琅嬅挑眉，示意让她直接说了。
莲心犹豫了会儿，便说在东巡的时候，几个孩子偷偷跑去了圆明园玩儿。
圆明园里头的奴才还以为皇后要秋后算账这事儿，吓得是什么都说了。
包括几个孩子还是傅恒大人送过去的这事儿。
琅嬅明显已经无语了，不过孩子们都平安的在宫里，她也不想再追究什么。
把事情闹大，总归也没什么好处。
但她身为嫡母，还是后怕的叹气，若是这事儿闹出个什么好歹，挨打受罚就算了，不知道要波及多少人。
素练一看便知道皇后又在多思多想了，赶紧跟在身边劝和了一句。
说是当天也是定郡王跟着去的，想来也是妥帖得很，没发生什么事。
而莲心也紧跟着劝了一句。
说是定郡王如今已经到了河南府，前几日才来信，表明一切妥帖，更是见到了中原风景，也算是开拓眼界了。
琅嬅一一听进耳朵里，脸上也是慢慢有了些笑容。
孩子们都好，对她来说也是莫大的安慰，更别说如今自己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更是要擅自保养。
但这个念头刚一出来，迎面就碰上了不速之客。
那个一身灰绿色格子纹，品味稀奇古怪的如懿又慢慢踱步过来。
她手上的扇子绣着不合时宜的梅花，似乎在昭告天下梅花夫人到了。
“怎么又是她。”
素练看着实在心烦，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琅嬅轻轻一个眼神，素练便立刻住口。
如懿则是踏着“先秦淑女”的步伐，慢悠悠走过来。
直到近了，她的眼神上下扫了一眼琅嬅，从心里发出一声耻笑，慢慢行礼。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月份大了，怎么出来走动了。”
素练和莲心两个都往前走了半步，紧紧护在琅嬅身前。
琅嬅并不想搭理如懿，让她起来后便准备离开。
然而如懿倒像是乘胜追击一样，起来后便想和皇后说说话。
只可惜被素练和莲心挡着，只能亦步亦趋跟在琅嬅身边。
而琅嬅本身大度，只是离她远了点，倒是对如懿跟着自己的行为举止没什么反应。
如懿又看了一眼琅嬅的肚子，脸上也有些暗自神伤的味道，忍不住轻轻叹气，自顾自说话一样：
“嫔妾还没恭喜皇后娘娘，即将又得到一位皇子。”
琅嬅笑了一声，一个眼神也没给如懿，只是语气平淡：
“不说本宫这一胎尚未落地，又从何而知是皇子还是公主，娴贵人，你说话可要知晓分寸。”
如懿略愣，她是本以为自己吹捧一句必得皇子，琅嬅会高高兴兴的。
自己便可以用皇后重皇子轻视公主，多少嘴上一两句，结果琅嬅并没有什么反应，反倒训斥了自己。
如懿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只能尴尬勾了勾嘴角，正打算说一两句，琅嬅倒是反将一军，眼神瞥了她一眼问道：
“怎么，难道娴贵人想一胎得男，还是说娴贵人不待见任何公主。”
如懿被琅嬅噎了一句，却像是正中靶心，堵的她一句都说不出来，她只能尴尬的笑笑，干巴巴回应了一句：
“臣妾觉得，皇子或是公主都好，只是皇子金贵，臣妾也只是提醒皇后娘娘仔仔细细养着。”
“照你这么说，公主就不金贵了，还是说，在娴贵人眼里，公主不过是可有可无的陪衬？”
琅嬅临盆之期越来越近，脾气也是越来越急躁，阴晴变化也是快之又快。
，这会儿急急地怼了如懿一句，倒像是先失了分寸；因此如懿笑了笑，倒是不疾不徐的。
“臣妾不敢，皇子公主，自然都是母亲的心头肉，只是日后继承大统的，终究是皇子。”
“而皇家公主和亲远嫁，或是笼络近臣，也都是公主的责任。”
“主外主内，皇子公主都有各自的职责，臣妾也不过是略说些自己的见解罢了。毕竟历朝历代，都是这么过来的。”
璟瑟的婚事，一直是琅嬅心结，这会儿被如懿急切拱了出来，琅嬅顿时急火攻心，下腹一痛，顿时就见了红。
素练和莲心见状，惊讶片刻便立即让人传轿辇和太医，极有经验的把琅嬅先带回去。
而如懿目送着皇后的轿辇远去，拿着扇子的手轻轻晃了晃，对着琅嬅的背影略略行礼。
脸上的笑容在阴影里有些诡谲的残忍。
“恭送皇后娘娘。”
*
秋日的晚上凉爽得很，但皇帝这会儿也是急火攻心，额头上都是涔涔汗珠。
进忠守在旁边，一会儿要给皇帝奉茶，一会儿要给皇帝送披风，但都被皇帝挡了回去。
而他踱步几下就会站在长春宫正殿门口，抬手想进去，又被奴才劝了回来。
便只能继续踱步，急切地听着里头的声音。
“皇上，您别急，皇后娘娘生过几次，已经是有经验了，里头的接生姥姥也是田姥姥，您可千万别急坏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