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叶先雪睡醒来到山门前，发现林渡他们早就到了。
此时林渡正背对着他，一脸不耐地来回踱步。站在他身边的方不离则背着副剑匣，十分沉默的目视着前方。
两人一静一动，对比明显。
叶先雪刚走近了些，就听见了方不离温润的嗓音。
“林师弟，勿躁。”始终木着脸的青年终于无波无澜的开口。
紧接着林渡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勿躁？师兄你叫我如何勿躁？这都过去多久了？猪都没他这么能睡吧！”
他急得抓了抓鬓角。
方不离闻言扫了他一眼，还是没什么表情，只垂着眼回了句：“无礼。”
叶先雪见林渡都快气冒烟了，赶忙加快了些脚步走了过去。
“抱歉林师弟，我来晚了。”
他向来有点爱睡懒觉的坏毛病，来了修真界也没改掉，又没有闹钟，起的是有些晚了。
林渡听见他的声音，立马黑着脸转头看过来。
“叶仙使，总算是来了，可叫人好等啊~”
“说好的一早，你知道一早是什么意思吗？！”
他说的近乎咬牙切齿，白等了半个多时辰的烦躁一口气吐了出来。
叶先雪知道是自己的锅，双手合十道：“抱歉抱歉。”
林渡看了眼身边的大师兄，最后也没再说什么，只连着哼了两声，以泄不忿。
凌序和叶先雪几乎是前后脚过来的，不过他似乎和这两人已经见过面了，只是又去办了别的事情，所以现在才来。
合着是三个人在等自己……
“师兄，林师兄，方师兄。”
凌序乖巧的一一叫人，在叶先雪身边站定。
其余两人颔首点头，算是应了。
“时辰晚了，御剑赶行吧。”
方不离见人都到了，便抬掌运气，手中罗盘飞速转动，打开了山门前的结界。
作为掌门座下爱徒，他天姿卓绝，气度非凡，是个非非非非常根正苗红的好苗子。
叶先雪觉着他这人，看第一眼就十分可靠。
于是，等三人都召出自己的佩剑踩上去的时候，他悄然挪动脚步，来到了方不离面前，低声询问：
“方师兄，我佩剑忘记带了……可否请你载我一程？”
说真的他有些恐高，还不太敢一个人御剑。
谁料想，方离听完他的请求后，居然绷着脸一本正经地拒绝了。
“不可。”
“……为何？”
他不解，方不离的人设不应该是很爱助人为乐才对吗？
“它不愿旁人上来。”方不离垂眼，言语真诚：“抱歉。”
叶先雪顺着他的目光向下，看见了他脚下正盈着光的剑。
……
得嘞，这年头剑也有脾气。
不过方不离不能带他，这叫叶先雪瞬时为难起来。
“师弟或能帮你。”方离诚心提议道。
叶先雪一回头。
这里两位师弟呢，找谁？
看林渡，那张俊脸虽对他笑盈盈的，但总觉很假，一副你敢上来我就刀了你的样子。
看凌序。
其实完全不必看的，反正都一样……
叶先雪最终厚着脸皮走到了凌序跟前。
“师兄上来吧。”凌序不等他开口，就主动让出了位置。
在旁人面前，他总还是要维持和他关系的。
叶先雪松了口气：“多谢小师弟。”
言罢抬脚踩了上去。
长剑升空，他闭好了眼，一手虚虚抓住了凌序的袖管。
一路上都行的很平稳，四人一行，方不离飞在最前面，林渡紧随其后，凌序和叶先雪小尾巴一样孤零零坠在后面，速度稍慢。
叶先雪时不时地会睁开眼看一看，望着下方层峦叠嶂、浩瀚山水，被吓的一阵腿软，抓着凌序衣服的手抓的死紧。
好不容易挨到了落地，脚已经软的不行。
“还有一程短路，明日再赶，今日先在徽城落脚。”方不离收了剑，回头说了句，缓步朝前走去。
叶先雪调整了一番，也跟了上去。
进了城，他一路好奇的四处打量，发现此处虽多是凡人居所，但街上道士甚多，各个都身负修为。
沿路开了不少店面，买卖走的也都是灵石而非金银。
所以他们这些宗门弟子来此，也不算特殊。
只是有一点。
他们四个走在一起，貌似有些太招人了。
一路过来，朝他们投来的目光已经多的能压死人。
方不离和凌序还好，面对什么都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叶先雪心思全然放在修真界新奇的事物上，也并没有注意到。
只有林渡受不了，拿手肘撞了撞身边的叶先雪，压低声音道：“我说叶仙使，要不你还是遮一遮吧……”
“什么？遮一遮什么？”叶先雪正手搓着腰间的乾坤袋，思索着一会儿买些什么，闻言头也不抬的问。
林渡看着他乌黑的后脑勺，拉了下脸，不知道这人是装傻，还是根本就没认真听他说话，继续压着嗓子说：
“脸！遮一遮你的脸！你没发现好多人在看你吗？”
叶先雪闻言一愣，然后随便扫了一眼，发现果然有不少人明里暗里都在看他。
但是，那又怎样？
他不以为然。
之前他已经找时间看过了，原主的脸和他之前的脸确实生的十分相像，只不过更年轻，更精致，像开了磨皮一样。
这张脸他从小到大已经看腻，早就免疫了别人的目光，所以不是很在乎。
“哦。”
他随口应了一句。
不过林渡愿意主动和自己说话也不容易，叶先雪笑了笑。
林渡只得了一个字，不死心，转而在街边随意买了个面具丢进叶先雪怀里，嚷道：“戴上戴上。”
叶先雪抓着面具，心想林渡这小子是不是有什么羞耻症，不仅自己怕羞，还喜欢替别人瞎操心。
“叶师弟的模样确实引人注目。”一边的方不离听见他们的谈话，居然也认同道。
叶先雪发现甚至凌序也在看他，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最终还是听话的戴上了。
面具只遮了他上半边脸，不过效果显着，减去了大半的注视。
林渡这才放过他。
四人来到一间客栈暂歇，开了两间上房。
“今日都早些歇息，明日进官堤。”方不离看了眼林渡：“林师弟来与我同住。”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进了屋。
叶先雪正想和他商议一下，看晚上能不能跟自己睡一起，见状连张嘴的机会都没有了，想拦不敢拦。
凌序就在边上看着，他若是表现出来，怕是会被误会成嫌弃他。
随着林渡关上了门，走廊上便只剩叶先雪和凌序还站着。
“师兄是不愿和我一起吗？那我看看再去开一间下房。”
发呆的空当里，身边的人忽然开口，听音色还带着点小心的试探和落寞。
叶先雪虽然知道凌序应当是装的，但还是莫名有些歉意，也不是不愿，就是怕尴尬。
他侧过脸去看。
只见廊下点着朱红的灯笼，映着这位少年清俊的面孔，为之镀上一层柔润暖色，也映的得那双黑的沉潭一样的眼有了丝光亮。
这样看起来，好像也没那么吓人了，叶先雪想。
照理说现在的凌序应该还没彻底魔化，自己不能总将原着后期的他代入进来。
叶先雪安慰自己，然后淡笑着回他：“怎么会呢？不用麻烦了，咱们进去吧。”
说着，抬手推开了隔壁房间的门。
上房空间很宽敞，有床还有软榻，住两个人足够了。
叶先雪将脸上的面具摘下来收好，朝小榻走过去，一屁股坐下说：“今夜我睡这里，你去里面睡吧。”
那床稍微大一点，不过小榻也足够了，他不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