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弟？咳，你怎么来了？”
凌序居然来看他了？
叶先雪上下左右将人看了一遍。
凌序清瘦的身子站的笔直，脸上原本惨不忍睹的伤已经消的差不多了，垂着的眼睫细密纤长，瞧着乖得很。
元野转而往矮几上随意一坐，捞了个果子咬着：“以后要吃什么做什么，就叫他帮忙呗。”
“你病了。”
叶先雪原本是要拒绝的，他不习惯别人伺候，但听到后面一句，话头便是一转，支起身子：“病了？”
想起上辈子病死前承受的折磨，他的脸色有些发白，吞咽两下问：“宁之知道是什么病吗？”
兴许是他的反应太大，元野有些愣。
片刻后才一笑，宽慰他说：“你怕什么？又不是什么大病，我给你煎的药按时吃，很快便好了。”
叶先雪这才松了口气。
这时，一只微凉的手探了过来，贴到了他的额心。
“熬过剩下的余热即可，你乖乖的。”一把温柔到腻人的嗓音。
叶先雪抬眼，这才发现元野不知何时已经自矮几上凑了过来，与他拉近了距离，近的他甚至能感觉对方有一缕碎发扫在了自己脸上。
还有这暧昧的动作和语气……
草！这元野不会对原主有意思吧？！
这个猜想一冒出来，他背后登时涌上一股恶寒，感觉自己一身汗毛都立了立。
面对元野下意识地就往后仰了仰，张口干巴道：“会，会的。”
元野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不过却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只是略微垂了垂眼睫，手上的动作也半点没有收敛，甚至起身前还亲昵的捏了捏叶先雪的脸颊。
似乎毫不在意他的态度。
“这两日我有事要办，煎药的事就交给你师弟。”
他语气忽然正经起来，叶先雪一时还回不过神，只愣愣地说好。
交代完煎药的事儿，元野没多久便离开了。
屋子里只余师兄弟两人，气氛一时僵着。
凌序话不多，转头给屋里重新点了熏香，然后又去整理角落杂乱的书简，有序而从容，仿佛已经做惯了这样的事儿。
叶先雪说了不需要，他也没听，只客气道：“师兄是因为我才病的，我做这些是应该的。”
没办法，浑身没什么力气的叶先雪只能靠坐在床上，看着不远处线香上飘渺的白烟发呆。
不过没看多久，他就悄悄将视线转移到了不远处的少年身上。
不说话不笑时，凌序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冷硬，看着不大的年岁，身上却沉淀着一股上位者的散漫，眉眼尤为阴郁。
他穿着简单的弟子服，身形清竹一样挺拔，弯着腰时，看起来又清瘦的过分。
如若不是提前知道，这家伙内里已经是个活了几百年的冷血妖王，叶先雪可能还会觉得，他只是个比较缺爱又腼腆的小孩儿……
这时，凌序收拾好屋子走了过来，问他：
“师兄还不休息吗？”
叶先雪闻言干笑着往被子里滑了滑，道：“睡，睡，确实有些困了，师弟也不必一直守着了。”
凌序点头，看起来十分乖顺：“那我去练剑。”
“去吧。”
叶先雪笑着说，待人出了门，才叹出口气，收了笑望着床顶出神。
不知不觉间，他真又睡了过去。
再睁眼天已经黑了。
屋里没掌灯，看样子凌序也不在。
体内热浪翻涌，叶先雪刚动了动就忍不住哼了一声：“喔去……”
他扶着腰起身，想着赶紧去找个地方泡个澡。
刚掀开被子，虚掩的窗户便哐当一声开了，下一秒，房间里的烛火便亮了起来。
突然而来的光亮有些刺眼，叶先雪低着头眯了眯眼，等适应了光线，才抬头看向翻窗进来的人，问了句：“小师弟怎么不走门？”
话说完，才发现进来的不是凌序。
映入眼中的是一张略显陌生的脸，白发青衫，浑身散发着一股慵懒的气息。
叶先雪怔住了片刻，才有些艰涩的叫了声：“师尊……”
此时站在他床前的，正是原主的师尊，灵河宗元老级的人物——善芜仙尊。
虽然按年纪来看，善芜都能当叶先雪的太太太太爷爷了，但他修为高深，容貌仍旧保持着最年轻的状态，看起来和他们这些小辈差不多。
“躺回去。”
善芜声音清冷，骨节分明的手从袖中探出了来，垂眼时眼睫在眼下投出柔和的阴影。
叶先雪听话乖乖的躺了回去，拉了拉被子，想将被汗浸湿的身体藏一藏，谁知一道力却故意同他反着来，他拉了半天也没拉动。
屋里就两个人，谁干的不言而喻。
“……”
叶先雪悄悄的松了手，安静躺平了。
善芜没再多言，一挥手，灵力便罩了下来。
屋子里静默的只能听见叶先雪的呼吸声。
他时不时的抬眼，暗暗观察善芜的表情，心中想：善芜不是才刚闭关两年吗，按理说还要几年才会出来，怎么现在提前出来了？
照原主那模糊的记忆来看，善芜只有在原主还未化形，以及小时候表现出过对他的喜爱，后面态度便一直不咸不淡，宗门中不少人认为他并不喜欢这位徒弟。
那这回提前出关，总不会是为了自己吧？
正想着，叶先雪便注意到善芜的表情变了，眉心微锁，目光也落在了他的脸上。
叶先雪被盯的心里咯噔一下。
难不成……是发现自己不是原主了？
不过，很快善芜的话便打消了他的疑虑。
“热吗？”
“……热。”
叶先雪实话实说，心里却想，这还用问，难道他表现的还不够清楚吗？
善芜闻言只嗯了一声，随即二话不说伸手捏住叶先雪的肩膀，将他拽了起来。
忽然被提下床的叶先雪懵逼了，像只受惊的兔子：“师尊你……”
话还没说完，不远处的窗户便再次被打开了。
透过窗户，能看见院子里还架着炉子，火烧的旺旺的，凌序正守在一旁煎药。
见窗户大开，露出里面两人，他神色淡定地转身行礼，叫了句：“师尊。”
善芜颔首，下一瞬便揪着叶先雪飞出了窗外。
叶先雪眼前一花，在强烈的失重感下白了脸，只觉自己的身体在前面飞，魂儿还在后面没追上。
偏偏提着他的人是善芜，他就算怕的要死，也屁都不敢放一个。
一路上起起落落，山中冷冽的夜风刮在脸上，叶先雪紧闭着眼，身体僵直成一条，不知道这位老人家到底要带他去哪。
终于熬到目的地，脚踩到地上的时候，叶先雪一身汗都快被吹干了。
“闭着眼睛做什么？难受？”
善芜的声音飘在耳畔，连关心人时都没什么温度。
叶先雪睁开眼，摇了摇头：“没没，还好…”
这时，他才注意到善芜居然将他带到了峰顶，也就是……对方的住处。
而他眼前，除了善芜的洞府和小屋，还有一泉天然的冰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