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忱肉眼可见的睁大了眼睛，狭长的眸子瞪得溜圆，仿佛眼珠子都要飞了出去。
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看着已经自顾自摆好了碗筷的苏鹃，艰涩开口。
“那个…昨晚，那个，那你在哪儿睡得？”
苏鹃拿了一块烤红薯，一边扒着皮，一边极其自然的指了指自己的床席。
“我还睡在那儿呀？不过你放心，我转里面睡得没看你俩。”
苏忱这下彻底感觉到一阵头晕，脸上红的几乎能滴出血来，侧过脸皱紧了眉头捂着脑门真是一头碰死的心都有。
顾清歌缓过了神来，看着苏忱那羞愤欲死的模样，也忍不住捂着嘴憋着乐。
和坐在矮桌边偷笑的苏鹃对视一眼，倒也是升起了几分逗弄的兴致。
抻了个懒腰，从被子下面起了身，来到苏鹃对面坐下。
“看着没有二两肉，压人身上可真是重的很。今个起来都腰酸背疼的，他倒是像个没事人连吃个饭都要三催四请。”
苏忱的脸上更红，听着顾清歌的数落正想起身解释。
这一动弹被子滑落带起一阵的凉风，惊得苏忱连忙拉起被子给自己裹住，面上更是窘迫的险些要哭出来。
看着苏鹃那圆眸鬼精灵似的滴溜乱转，哪里看不出来这两个人在拿他寻乐子。
抓紧了被子挡着胸口，眼尾泛着红意，倒像是个被欺负了的小媳妇儿，哀求道。
“我，我这没穿衣服，二位姑奶奶能不能给腾个地儿，至少让我把衣服给换了呀。”
苏鹃怕逗得狠了自家哥哥真动了气，正想着起身出去等一会儿，倒是被顾清歌拉着手又给按了回来。
顾清歌本就背对着苏忱，看不见他那窘迫的样子，但就是爱他这受欺负的委屈情状，低声道。
“换就换嘛，我们又没拦着你。昨晚上脱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害臊，这会儿倒是正经上了。”
苏忱僵在原地看着顾清歌的后脑勺，听着那话中带着些恼意，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吃不准顾清歌的态度。
这会儿听到人那么说，面上染了几分急切，当真是我见犹怜。
苏鹃到底还是向着自家哥哥的，冲着苏忱使了个眼色，那视线的落点正是昨夜她给苏忱拿的那套素白长衫。
随即转过了身子，挽住了顾清歌的手，已经算是给了苏忱最大的颜面。
苏忱连忙拽着被子拿了床角的衣物，整个人蒙在被子里换了起来。
心里一时说不出是委屈，还是气恼。
对顾清歌做了那样的事情，转头还什么都记不得了，实在是混账浪子行径。
况且那样的事情，还当着自己妹妹面做了，更是禽兽不如。
苏忱自问前半生光明磊落，君子如风，何尝想过有一日能做下这些的混账事。
越想越觉得懊恼，素来聪慧的脑子混成了浆糊，真真是傻了眼。
顾清歌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和苏鹃两个人对视一眼，均是捂住嘴强忍着笑意。
苏家出事这么久以来，苏鹃可真是难得笑的如此开心。
就算牺牲了苏忱的清誉，顾清歌看着倒也是挺划算的。
谁让苏忱竟敢打着为她好的旗号，私自做决定，倒也是真该给他些教训。
苏忱换好了衣服从被子里出来，默默将被子叠好摆在一旁。
一张俊俏的容颜带着战战兢兢，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才来到桌边。
“我换好了。”
苏鹃强压着笑意，一脸正色的抬起头看了看穿戴完毕的自家哥哥，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
起身让出了顾清歌身边的位置，自顾自的坐到了对面去。
顾清歌拿了块红薯，一点一点的扒着皮也不说话，直让苏忱更加的胆战心惊。
犹豫着做到顾清歌的身边，殷勤的伸手把顾清歌扒了许久也没扒干净的红薯拿过来，仔细的给重新扒着，小心翼翼的开口。
“昨晚的事儿…责任都在我，你若是有气，打我骂我都成，别这般冷着我平白的让人心里发慌。”
顾清歌听着苏忱那细若蚊蝇的动静，眉梢微挑，侧眸看去的功夫苏忱已经将扒好了皮的红薯递到了顾清歌的跟前。
脸颊消瘦了不少，更是棱角分明，长眸之中波光潋滟，眉眼之内俱是柔和，唇瓣轻轻抿着带着几分不安。
这样的表情盯着人看，火气都不自觉的下去了三分。
顾清歌抬手将红薯接过来抿了一口，故作刁钻道。
“打你骂你我哪儿敢呀，一不高兴又不能娶你了，又三年时间耽误了你，又生活困苦不能误佳人。我也不用你费心烦恼，反正伯父伯母的葬礼也算是办完了，今日收拾一番，明个我自回京城去，不再你跟前碍眼。”
苏忱听着这话急了，也顾不得苏鹃还在旁边，便抓住了顾清歌的手。
眼尾发红含着水意，活脱脱眨个眼睛都能落下泪来。
“你这说的是哪里话，我对你的心意你明明清楚得很，偏还要说这些话来戳我的心窝子。按说三年守孝是不能婚娶的，但，但情难自抑做下了错事，哪里还能再成那始乱终弃之人。家孝期间犯了这过错，该去回了官衙，打上四十大板，你要捉了我去见官，我都没有半句话，可怎能都做了夫妻却还要走，你当真狠心…是要扔下我一个人了。”
苏忱纤长的睫毛微颤，两行珠泪啪嗒两下便砸在了米汤碗里，渐起一圈的水花涟漪。
美人垂泪固然好看，可苏忱这眼泪像开了闸似的实在吓人，尤其是现在这穿着一身的素服，仿佛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苏鹃看不下眼，推了推顾清歌的手，软了声音笑道。
“哎呀，好嫂嫂你可别吓唬他了。昨个刚淋雨去了半条命，你要是真抛下他走了这死脑筋没准真能做出傻事来呢。”
苏忱听着苏鹃这话茫然抬头，眼睑处还挂着一滴的泪珠要落不落，好不可怜。
到底是顾清歌憋不住笑，出了声，侧身抬手将苏忱眼睑上的泪痕抹去，朗声骂道。
“还真是个书呆子，我这衣服都整整齐齐的穿在身上，这一晚上能发生什么事儿？只不过，说过的话可不能不作数，你若是再自作主张的替我做决定，我便真离了你去，让你这辈子都见不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