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夜风呼呼的刮着，听起来就像是恶鬼用指甲挠着卡车的铁皮门一般，刺耳尖锐，配合着时不时从缝隙里钻进来的寒风让人产生无法忽视的恐惧。
虽然黎簇知道那堆尸体已经被安置在了另外两辆卡车中，可他总感觉这里的气氛诡异。青年没由来的打了个寒颤，用手来回摸了摸自己起了鸡皮的胳膊。
卡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中间摆着一盏摇摇曳曳的铁皮风灯。风灯里面的灯芯是他们两个好不容易点亮的，此刻黎簇看着那盏灯感慨万千。
他来到这个鬼地方快十天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干涩的嘴唇早已开裂，黎簇却不敢多喝手中的水。本着能撑就硬撑的强大意志，这不算大的卡车空间里忽然就传出来一阵令人尴尬的咕咕声。
鸭梨有些不好意思的收紧腹部，妄图把擅作主张，让他颜面扫地的声音给憋回去。
听到声音的张海华默默的睁开了眼睛，他看着对面紧闭着眼睛，死要面子不开口的青年长长的哼出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块被浓缩到物理极致的压缩饼干。
“咳咳咳！！”
鸭梨咳嗽了几声，动作极慢的撕开了包装，顿时一股浓郁的花生味在卡车厢里蔓延出来。
黎簇看向张海华，发现他根本就没有看过来，却不知道这人私底下也馋的紧。
“吃的慢一点，不然这里的尸体就会再多一个。”张海华忽然和他对视，开口道。
让黎簇原本打算大半块直接塞进嘴里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咽了咽口水，慢慢的从上面掰下一小块，丢进了口中。
“你还没回答我，你的那些人去了哪里了……”黎簇含着干巴巴的压缩饼干，眼底有些红红的，却连哭也哭不出来了。
他从没有感觉张海华口袋里的这块烂饼干能这么好吃。
“不知道。”张海华说道，眼睛看着漆黑生锈的风灯发着呆。
他当初是第一个从出口处出来的，从出来之后就躲了起来，发出假消息自己已经进入了地下古潼京，才支开了那几个人来到了这片卡车群。
‘在帐篷里的时候，吴协说…’张海华思考着，却又被吵吵嚷嚷的黎簇打断，让他从摇曳的橙红色火光中回过神来。
“你们抓我又是为了什么？如今已经到了古潼京，我对于你们来说不应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了吗？”
对面的黎簇认真的看着他，嘴里咀嚼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只有几颗饼干渣子还被沾在嘴附近。
张海华的目光一下子从盯着火光变成了盯着他嘴边的饼干渣。
“我们族长需要你。”他道。
“族长？”
黎簇换了个坐姿，一直同一个坐姿让他屁股有些疼，有些疑惑的说了句族长。
“你们的族长，汪家的族长？”
“需要我？？？我？？”
黎簇抿了抿嘴，又接着问道：“你倒是一次性说清楚啊？我没明白。”
“你可以吸收费洛蒙，但又和吸收费洛蒙不太一样。”张海华说道。
“等等等等，费洛蒙？那是什么东西？”黎簇摆摆手，示意张海华给他解释一下。
黑衣青年沉默了一会，皱着眉毛，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顿时他有些懒惰的不想再开口了。
黎簇似乎看出来了他的心思，开始软磨硬泡的催促起来，惹得张海华有些头疼。
“费洛蒙…费洛蒙是西王母为了控制子民，研究出来的一种外激素。黑毛蛇的蛇毒中就含有大量的费洛蒙。”
黎簇听着他讲解着这个新词汇，努力的消化着带来的信息量。可他从来没有见过什么黑毛蛇，长这么大也从来没有被什么蛇咬过。
别说长着黑毛的蛇，就算是最普通的蛇，他这辈子也都没有见过几条。
这时候的黎簇还不知道，他将来会经常和这些冷血动物打交道。
“你的体内就有费洛蒙，而且你和普通人吸收费洛蒙后的状态完全不一样。你可以读取它们的记忆，获得几百年前，甚至一千年前它们的记忆。虽然可能会很少，但是我们也需要你。”张海华道。
“你们想知道什么？”黎簇问道。
黑衣青年摇摇头：“不知道。”
“你们要是想知道你们祖先在古潼京的过去，那不是什么屎尿屁我都得看一遍。”黎簇说道，他发现张海华越说，他就越不敢再想下去了。
汪家老祖先那群人在古潼京中住过一段时间，如果他要把那些人的记忆一个个的读过来，那他最后会有多少人的记忆？？
他会不会变成很多人？变成一个疯子。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张海华忽然说道，他抬头看着已经站起来的黎簇：“我们目前没得到多少可以提取出来的费洛蒙记忆。而且我们的祖先在这里发生了什么，多少也可以知道一个大概。”
汪家人发现了古潼京的无数财宝，产生了欲望。他们想把这里的宝物全部搬空，却被这里的黑毛蛇给袭击，狼狈的只剩寥寥几人逃了出来。
“我们想要知道的，是古潼京里属于西王母的其他远古秘密，活的够久的它们可以看到。”张海华说道。
‘听最新的消息，古潼京里有一条都快成了精的白蛇…’
张海华耍着手上的藏刀，慢慢的眯了眯眼睛。就在他有点想安慰小鸭梨的时候，风声中混杂的脚步声让他又猛地往一个方向看过去。
“怎么了？”黎簇被他的动静一惊，询问了一遍就不再说话，侧耳倾听，却除了杂乱密集的风声什么都没有听见。
‘好吧，我承认你的耳朵有点子厉害……’黎簇暗想着，看着打开车门跑出去的张海华又默默的坐了回去。
“跑又跑不掉，打又打不过，我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吧。”黎簇拍了拍车座上的灰尘，托着下巴看着被风来回吹动的铁门。
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就要上演一场内应间谍的好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