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琢嘴上说，天气冷带着开心去学校不方便，但在大宝和小宝坐在自行车上，眼巴巴看着小狗崽子的时候，还是没忍住，捞起开心揣进了怀里。
开心刚吃饱，正准备趴一会儿呢，就被一只大手兜着肚子一抓，再回神，已经贴到了男主人的毛衣上。
它努力往上窜了窜，好不容易找到一点亮光，然后头往前一挤……
大宝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三叔做了什么，等看到开心从谢琢棉袄解开的第二个扣子上面钻出来的时候，乐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高兴了？”谢琢将围巾戴好。
“我也想，”小宝也看见了开心趴在谢琢的胸前，有点羡慕。
“你可不行，”谢琢头也没回的说，“你还以为自己是个崽子呢，你钻进来，三叔的衣服都扣不上了。”
小宝一愣。
几秒后咯咯的笑出了声，“我说，我也想让开心到我衣服里。”
“那更不行了，”谢琢跨上自行车，“你要是折腾感冒了，你三婶婶得骂我了。”
站在一旁的徐言听他胡言乱语，抬手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嗔道：“我现在就想骂你。”
“骂呗，”谢琢伸手将大宝和小宝的眼睛遮住，在徐言额头亲了亲，“前两天满仓说，镇上有卖冰糖葫芦的，回来给你买。”
徐言还没说什么，坐在自行车上的两个崽子就开始闹腾。
“给你们也买，”谢琢笑着说。
谢琢到学校的时候，风更大了，吹到人脸上跟用刀子割似的，开心刚开始还露着头，后面直接缩到衣服里面不出来了。
学校里面的学生本来就不多，今天好像分外少，谢琢带着大宝和小宝一路走到教室，也没看见几个学生。
“今天这么冷，”谢琢低头将两个崽头上的帽子往下拉了拉，“你们两个确定要留在学校？”
大宝往教室里迈了一步。
小宝跟着进去。
其实公社小学本来是有一个炉子的，但前几年不知道被哪个丧了良心的，偷跑进来给弄倒了，炉子脚磕掉了一个。
之前学校的老师把炉子收拾了一下，找了几块砖垫着，但因为没钱买煤，那个炉子也就一直放在教室后门的位置，没有用过。
谢琢看着两个崽子头也不回的进了教室，有些无奈，跟进去，把给他们准备好的热水瓶子塞到他们手里。
还想说点什么，就听见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好狗不挡道知不知道？”
“就你这样的还来学校，狗能听懂人话？”
“看看这破衣裳，不知道的还以为哪里来的乞丐呢，离我们远点儿，一身臭味儿！”
“……”
谢琢眉头拧了拧，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喧闹声位置有点偏，没看见人。
“林东，”大宝本来在擦凳子，听到动静，将抹布往桌子上一丢，跑了出去。
“三叔，快把开心给我，”小宝见大宝跑了，也有点急，往外扑腾了两下，才想起来今天来的时候带了小狗。
总欺负林东的赵文虎最害怕狗。
谢琢：“……”
谢琢当然不会把怀里的狗给他，一方面天太冷了，开心现在正紧紧贴在他的衣服里，连头都不想露，另一方面，要是真让开心出去咬了其他孩子，那他也别当三叔了，直接重新上学前班吧。
“走，去看看，”谢琢牵着小宝的手，跟着大宝，往声音来源处走去。
外面的风更大了。
谢琢觉得教室里就冷，但教室至少挡风，出来之后，冷风往脸上脖子里一吹，他顿时将戴在头上的雷锋帽又往下压了压。
小宝着急的往前跑，要不是谢琢拉着，估计能当场摔一跤。
等一大一小赶到的时候，大宝已经到了，他正站在一个男孩儿身边。
男孩和大宝的身高差不多，穿着一件不知道哪儿捡来的破棉袄，层层摞摞的打满了补丁不说，有几处的棉花都露在外面。
刺骨的北风一吹，一撮黑黢黢的棉花就被卷了出去。
浑身上下全是黑脚印，看起来确实像个没人管的小乞丐。
“林东，”小宝叫了男孩一声，松开谢琢的手朝他跑了过去。
林东听到声音朝着小宝看了一眼。
谢琢这才看清眼前的孩子。
和开心一样，一年多的时间里林东也没长个头，不仅没长高，脸蛋儿也冻的通红，有的地方还裂了，能明显看出来红血丝，头发很长，也没怎么洗过，杂草一样乱七八糟的戳着，和之前那个白净的孩子相比，简直……
要不是小宝喊了他一声，谢琢都要认不出来了。
“谢湛，谢景一，”站在林东对面的一个孩子瞪着大宝和小宝，“这是我们和狗崽子之间的事情，我劝你们别插手。”
“赵文虎，”大宝可一点也不怕这个比他大了几岁的四年级学生，他冷着一张小脸，也瞪着眼，“老师说了，不能欺负同学，你为什么每次都要欺负林东。”
“老师是说不能欺负同学，”赵文虎说，“但林东是狗崽子，天生就是挨欺负的命！”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声狗叫，虽然声音不大，但明显就是狗叫声。
跟在赵文虎身边的几个孩子也是一愣，然后互相看了看对方，都以为听错了。
汪！
狗又叫了一声。
还是大宝和小宝最先反应过来，他们朝着自家三叔看过去。
然后就看见三叔一脸紧张的将衣服整理了一下，大声道：“遭了，我的狗怎么跑地上去了！”
赵文虎名字里有个虎字，但惧怕一切四脚走路的动物，从听见谢琢的话开始就很紧张，结果一低头，一只小狗正蹲在他面前呲牙咧嘴的叫着。
他嗷了一嗓子，就往后躲，但越躲小狗跟他越紧。
等到他开始倒腾着两条腿，穿着臃肿的棉裤往前跑的时候，开心直接窜了出去，追上的时候往他鞋子上咬了一口。
赵文虎又是一声尖叫。
“救命啊！它咬我！”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变故惊的半天没回过神来，在赵文虎脚下一滑，摔在地上哭的时候，谢琢才慢悠悠的带头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开心见一直跑的人停了，有些无趣的往前走了几步，朝着赵文虎扶在地上的手嗅了嗅。
赵文虎的手触到湿乎乎的狗鼻子，又惊了一跳，哭的更大声了。
“开心，”谢琢叫了一声，同样被吓到的小狗猛地扭头，朝着谢琢扑过来。
它之前总追着两个小主人玩，两个小主人从来没哭过，被它追到了，还会摸它的头。
它以为这个人也是想这么玩呢。
谢琢将脚边的小狗捞起来，又从跟过来的小宝口袋里掏出手绢，将小狗脚上沾的雪擦了擦。
“你刚才一口一个狗崽子叫着，我家狗还以为你喜欢它呢，所以才跑出来和你玩，你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