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少女缓缓睁眼，嘴唇微微动了动，但是江图南并没有听见声音。
“姐姐，你凑近一些，我阿姐没什么力气，所以说话声音有些小。”
小武像是习惯了一般，对玉娘的样子并没有表现得太过于激动，而是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床边的脚凳上。
江图南见此有些心疼，声音也有些不自觉地软下来，
“玉娘，你怎么样？”
江图南本想搬个凳子坐在床边，却发现整个房内很是空荡，所以只能蹲在床边让自己听清玉娘说话。
“姐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江图南握住玉娘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冰得吓人，只见玉娘的脸色有些发白，整个人看上去无精打采。
“小武，之前为你姐姐诊治的太医可有说你姐姐是患了什么症状？”
“太医们说是阿姐的伤口未及时处理，恶化发展成了血毒之症。”
小武脸色依旧平静，这些天他求遍了太医院的人，得到的结果全都是听天由命。
江图南却感觉到不对劲，现代医学中有菌血症、毒血症、败血症和脓毒血症的概念。
而小武口中的血毒之症极可能就是败血症或者是脓毒血症，按理来说患者应该会有寒战高热的症状，可刚刚江图南触及玉娘的额头却发现她浑身冰凉。
虽说也有可能出现四肢厥冷，但那也是快噶的前奏了，看玉娘虽然病重，但也不是将死的状态，怎么会如此奇怪。
甚至，她看见玉娘的有些伤口已经开始结痂，既然结痂说明伤势在好转，为何还是这么严重。
思来想去，江图南觉得只有一个可能。
一定是她记错了。
医学书那么厚，她记错也很正常，自己也有好久没有看书了，果然医学这条路一旦走上，便一刻也不能停歇。
respect，但是她先歇了。
“药熬好了，要不要放凉一些后再喝。”
刚好温吟知端着药碗走进来，江图南将药放在一边，
“正好你来了，温公子可否顺便给玉娘再把把脉？”
温吟知有些疑惑，江图南看了一眼旁边的药碗，
“这药就放在旁边凉会，没事的。”
温吟知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想来自从玉娘被诊出血毒之症后，估计也没有太医来诊过脉了。
真是惭愧，自己最近忙于向皇上禀报大阴王子病情的治疗过程，倒是忽略了这点。温吟知钦佩地看了一眼江图南，果然还是江小姐细心。
真是医者仁心呐！
一旁的江图南：这人眼神怎么突然好猥琐？
“你快看看吧。”
江图南将温吟知推到玉娘床前，温吟知蹲下身为其把脉，只见温吟知渐渐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
江图南看温吟知这奇怪的样子出声发问，就连小武也有些紧张地看着温吟知。
“这脉象有些奇怪。”
温吟知又换了玉娘的另外一只手把脉，然而他的眉头依旧皱在了一起，
“这脉象看起来不像是血毒之症，而且我看玉娘好像也没有血毒之症的症状。”
此言一出，小武眼中瞬间有了不一样的情绪，江图南也感到奇怪，
“那是什么病？”
温吟知松开手，脸色凝重地说道，
“我观这脉象居然与常人无异，可为何玉娘表现得如此虚弱，就像....”
“像是什么？”
“就像是渐渐被抽走了生命一样。”
温吟知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能够解释这个现象的说法，
“我之前也为玉娘诊治过，当时确实有发展成血毒之症的趋势，本来已慢慢好转了，可是突然之间玉娘的病情急转直下，当时许多人都说是血毒之症，我便也没有去深究，可今日观其脉象并无异常啊。”
江图南心中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玉娘的病情是什么时候开始恶化的？”
“就是你回京前几天。”
“那几天可有发生什么事？”
温吟知仔细回想当时，喃喃道，
“当时也没什么事情发生，哦对了，那个时候正是玉娘不愿意交出回阳九针，然后太医署许多人都去向李大人进言，说此等秘宝当由朝廷保管，不应流落在外。”
“当时闹得还挺凶的，只不过被李大人压下来。”
江图南冷笑几声，这些人打着朝廷的幌子，其实也是贪图回阳九针的起死回生的作用。
“哦对了，苏二小姐也来了，她也来劝过，只是玉娘依旧没有同意，她当时还挺伤心的。”
温吟知随口提了一嘴，却让江图南心下一颤。
苏小小？为什么她也来过，回阳九针的事情应该和她扯不上关系的。
突然江图南想到了一个可能，
“温公子，玉娘病情恶化是不是就在苏二小姐来过之后。”
温吟知想了一下，随后点点头肯定道，
“没错，就是苏小姐来过之后的第二天，玉娘病情就恶化了。”
“姐姐，你是不是觉得我阿姐的病跟那个苏小姐有关？”
小武走到江图南身边拉了拉江图南的手，他对苏小小并没有好感，当初在山洞的时候就没见苏小小对自己阿姐有多关心，那日来劝阿姐交出回阳九针说得倒是义正言辞。
“没有，你别想太多，我只是随便问问。”
江图南温柔地笑笑，轻轻揉了揉小武的头，但其实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可能要和江守言见一面才行了。
“我知道了！”
温吟知在旁边大喊出声，
“一定是太医署里有人想要回阳九针，所以才来谋害玉娘！”
江图南拍拍胸口，这人一惊一乍地吓到她了。
“此事非同小可，我一定要去找李大人好好说一说！”
说完，温吟知便端着一张愤世嫉俗的脸离开了。
江图南向玉娘走近了一些，柔声道，
“玉娘，你好好休息，你一定会没事的。”
玉娘勉强挤出一个笑，
“姐姐，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只是玉娘能不能求你，让小武以后跟着你。”
玉娘声音逐渐哽咽，
“姐姐，其他人我都信不过，我只相信姐姐，因为姐姐真的是好人。”
玉娘彷佛用尽全身的力气握紧了江图南的手，
“只要能够给小武一口饭吃，让他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好了。”
小武红着眼睛站在旁边，他很乖地没有出声，因为他知道此时阿姐想和江姐姐说话，他不能去打扰。
“江姐姐，我不怕的，就让鬼差带我走。”
江图南摸了摸玉娘的脑袋，轻声哄着，
“别灰心玉娘，现在不是说放弃的时候，你还记得吗，当初在山洞，你也说过同样的话，可你还是走出来了并且坚持到了现在。”
“玉娘，如果你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那么天下学医之人的书为谁而看呢？”
玉娘眼中的情绪有了变化，却见江图南随手举起放置在边上架子上的三四本医书嬉笑着说道，
“你知道我有个教我医术的师父，他曾经说过什么吗？”
玉娘轻轻摇头。
“阎王和我掰手腕，我笑阎王没吃饭。”
“所以啊小玉娘，这就是他们学医的意义，你千万不要对自己失去信心。”
江图南眼神飘忽，思绪好像又回到了当初的急诊科。
回到了那个自己第一次见到生命流逝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