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明知道对方的来意。
但是、
到底是自己的母亲，不见总是不可能的。
沈青黛微微的思量了一下。
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
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襟。
“带去花厅吧。”
凌霜得了这句话，出门交代了那小丫头几句。
那小丫头一路跑出去。
沈青黛慢腾腾的带着人出来。
也就是将脾气稍微暴躁的凌雪留在院子里。
身边只带了一个凌霜。
走路的步子踩得刚刚好。
端的是沈家的闺秀礼仪。
慢一点很正常。
所以，当沈青黛赶到花厅的时候。
沈夫人面上的沉稳已经压不住。
眉心带了一点郁色和不耐。
沈青黛望着自家母亲的神色，压了压眼底的情绪。
很快又挂起浅笑，脚下的步子都快了几分。
进入花厅，直接行了一礼“母亲。”
“你如今倒是架子大了。”沈夫人坐在椅子上，半分没有起来的意思。
语气听不出见到女儿的欢喜，反而带着淡淡的指责。
“让母亲久等，是女儿的不是。”沈青黛自己站直身子，笑着回了一句。
然后慢悠悠的坐在主人位。
“刚在处理事情，没料到母亲这个时辰过来。”
她这句话说完，沈夫人的脸色一黑。
确实是没有这个时间拜访的道理。
但是……
实在是等不得了了。
谁能料到、
谁能料到方瑶嫁的人，会是个太监啊。
那人之前她们自然都见过。
明明仪表堂堂，一表人才。
方克己还亲自试过。
虽然是个小官，难得的是文质彬彬，武艺还很不错。
可、
刚刚方家送亲的人慌慌张张的回来汇报。
那姑爷竟是千翼卫的一位千总。
连名字都不是杨超，而是晁阳。
这、这分明是故意的。
所以、
这是谁的手笔几乎不用问。
方家自知在凌云这里没有半分面子，不得已求到了沈家。
沈绥远与凌云又向来不和，只能让沈夫人来找沈青黛。
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沈夫人将脾气压了压。
“青黛，你表妹方瑶的事，你知道不知道？”沈夫人目光定定的望着沈青黛。
后者坐在椅子上，眼睛里满是茫然“母亲指的是什么事？”
沈夫人：……
“凌霜，今日是？”
“回夫人，今日是方家小姐大婚的日子。”凌霜十分配合的解释。
沈青黛一脸震惊，然后“哎呀，难怪母亲亲自来了。”
“此事确实是我疏忽。”
“这些日子一直陪我们爷住在庄子上，倒是把这事给忘了。”她一脸的懊恼。
沈夫人深深的吸了口气。
“我是问，方瑶那婚事你知道多少？”
她问得直接，沈青黛自然也要好好回答。
“回母亲，女儿只知道是有官身的，其余一概不知。”她当然不可能承认自己知道。
有些事，心知肚明就好。
拿到明面上来讲，那就没意思了。
她在这不紧不慢的打太极，沈夫人却坐不住了。
谁家会舍得把个女儿家送给个太监。
人再不接出来，怕是就晚了。
干脆也不和沈青黛兜圈子。
手在椅子扶手上摸了摸，声音淡淡的开口“既然不知道，那我与你明说吧。”
“方瑶那夫婿，是凌云手底下的千总。”
“隐姓埋名下了许多功夫，去方家骗婚的。”
“他一个千总，总不会有胆量得罪我沈家和方家，所以……”
“你让凌云去把人接出来，好生的送回方家。”
“此事，咱们几家就当没发生过，日后你父亲和兄弟总也还能护得住你。”
这一番话，说得清楚明白。
沈青黛也听明白了。
人坐在椅子上，将凌霜送上来的茶喝了一口。
眼底的笑意跟着收敛。
“女儿有几件事不明。”沈青黛缓缓开口。
然后不待沈夫人反应，声音继续“其一，母亲何以觉得，女儿能使唤得动凌云？”
“其二，当初女儿嫁给凌云，与方瑶嫁给那什么千总，不是一样的嘛？”
“父亲和兄弟既然能庇护，那当初为何不进宫？”
沈青黛目光里一片温和，眼神落在沈夫人身上。
虽然没有太多情绪，可依旧让沈夫人有些难堪。
“这怎么能一样！！”沈夫人气得直接站起身。
“凌云是千翼卫的统帅，你和他是陛下赐的婚……”
“所以，沈家舍弃了我。”
“而今，让我去得罪凌云，救助方瑶。”沈青黛直接将问题挑明了。
“母亲可知道，父亲和方克己都不敢得罪的人，若是女儿对上，该是什么下场？”
沈青黛确实是不理解。
她和凌云感情好是一回事。
但是、沈家不知道啊。
方家也不知道。
他们这是牺牲自己一次还不够，还要再一次牺牲一下？
倘若不是她机缘巧合与凌云相知相守。
那今日这事，无异于让凌云和自己再一次交恶。
沈家想过她在统帅府的处境没有？
“那……”
“那凌云，不是挺宠着你的嘛。”沈夫人大约也知道自己理亏。
好半晌才说出这么一句。
说完又觉得自己想的没问题。
叹了口气，将沈青黛的手拉在掌心里。
“青黛，瑶瑶和你不同，她脾气自小刚硬，哪里做得来那些讨好人的事。”
“她若是留在那晁阳身边，会被磋磨死的。”
这句话让沈青黛心下微凉。
她是沈家嫡女，当年也是娇生惯养。
背负的是沈家的荣光，随时可能为沈家联姻。
可是、
她什么都学了，唯独没学过讨好人。
之前沈夫人派人送了东西来，她以为不过是情势所迫。
而今看来……
沈家自立而外，全部都舍弃她了。
最多是把她当做拿捏凌云的棋子，打得是希望她能魅惑凌云的主意。
笑着将自己的手从沈夫人手中抽出来。
然后摇了摇头“母亲想差了，女儿在这统帅府生存尚还困难，哪里赶去为表妹求情。”
她拒绝的十分彻底。
沈夫人表情一僵。
压着的火气终于爆发出来。
她这一辈子，只生了这么一个女儿。
嫁给个太监丢脸也就罢了，而今更是一点都不体谅她的难处。
于是脸色也跟着沉下来。
“你当真要舍弃母族？这点忙都不肯帮？”
“若是哪日凌云厌弃了你，休怪沈家也容你不得！”这一声带着胁迫和狠厉。
沈青黛还没回答。
厅外直接传来一声冷笑“呵、丞相夫人，你当我凌云是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