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出手机，查找录音文件，有点紧张，生怕中间又出什么意想不到的差错。
在连续点错了好几个软件后，我对两个警察抱歉地说，“你们等一下啊，我第一次录，不知道录成功没有。”
苏林看在眼里，连忙帮忙找到文件，眼神扫过我头顶，犹豫着点开了。
李杰跟顾客讲电话的声音随之飘了出来，回荡在整个房间里。当时的画面也跟着一股脑儿地跑到我眼前……
我站起来，说要走了，纸杯掉在了地上。
求饶，嚎叫，挣扎，哭泣……
苏林从我这里拿过手机，默默调低了音量。
录音里关于整个事件的真实情况显而易见，两个警察边听边做记录，接着又拷贝了音频文件，补充问了我几个问题，我都强装淡定地一一回答了，最后，警察们终于打算离开了。
苏林送走警察，再次回到房间时，发现我已经躺下了。
他默默走到床尾，拉出旋转控制杆，将床头摇了下去。
这下，我睡得舒服多了。
“谢谢，”我轻声说道，侧过身体，躲避着他的目光。
苏林也不说话，跟着躺在了我背后的那张床上，依旧是没有盖被子。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或者说根本就什么都没想吧。
小时候，每次看到电视剧里坏人欺负女孩子的画面，我都很害怕，可是妈妈从来不怕。
我问她，你为什么不怕？
妈妈总是笑着说，电视里那些都是假的呀，都是人演的，有什么可害怕的。
从那以后，我也好像没那么害怕了。
因为妈妈说过，那些都不是真的。
我只是不太明白，为什么“假的”有一天就变成“真的”了。
听着录音，虽然很瘆人，但我却并不害怕。因为妈妈说过的，那都是假的，是人演的。那是别人身上发生的事，那个人肯定不是我。
而且我不是遇到苏林了吗，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吗？所以，妈妈有一部分还是说对了的，你看，这些真的并不可怕。
想着想着，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直到一阵小孩子的哭闹声将我吵醒，原来是隔壁床半夜住进来一个生病的小孩子。
我翻个身，用被子蒙住脑袋，打算继续睡觉。
我闭上眼，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小孩子是怎么做到能这么闹腾的，天黑了要哭、看见护士要哭、测体温要哭、出门没带心爱的玩具也要哭、没有牛奶喝还要哭……
一瞬间，我感觉是我弟弟回来了。
要是我弟这么闹，我肯定一秒捶床，跳起来就是一声怒吼，镇不住他，我就不叫黄栀子！
可是这不是我弟呀，我弟现在人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别人家的小孩，我还真拿他没办法。关键是他的家长也一直在旁边哄着劝着，并没有视而不见。这样一来，我就更不好开口多说什么了。
苏林也早就被吵醒了。
此刻，我俩面对面躺着。
“你醒了？”苏林用嘴型问我。
我点点头，无奈笑了。
“听不听歌？”这句是什么意思，我还真没看明白。
我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看向苏林。感觉我俩是在玩类似于“你说我猜”的游戏。这一句没猜出来，不知道还有没有第二次机会，让他重说一遍。
苏林嘴角上扬，勉强笑了一下，估计是觉得我“猜词”的水平太差劲了吧。
他直接下场，不是，下床，向我走了过来。
苏林坐到我床边，凑过头来。
突然一股莫名的气体朝我涌来，我感觉这么近距离看他，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着。
他低声耳语道，“我问你听不听歌？”
原来是这句啊，我笑了，忙问，“什么歌啊？”
“很多，中英文都有。”
“好呀，我要听。”我很好奇苏林平时都听什么歌。
苏林往我这边又坐近一点，将一只耳机递给了我。
“你看声音小不小，”
我立马会意，仔细听了几句，“音量加大点吧。”
“好，现在呢，”苏林低头问我。
我冲他做了个“oK”的手势。
一旁带小孩的女人，估计是意识到夜深了，自己的孩子再叫就有点吵人了。于是，她趁着孩子看手机上动画片的工夫，起身默默拉上了她孩子病床那边的布帘子。
我和苏林也不再说话，闭着眼安静地听着歌。
原以为他歌单里会是些舒缓放松的音乐，没想到听了几首，全都是节奏明快的动感音乐。看不出来，他平时一个人的时候还挺嗨呀。
中文歌听了几首之后，中间忽然来了一个相声选段，我真是一个没憋住，笑了起来。
“怎么啦？”
“不是，你这里面怎么还有相声啊？我没听错吧。”
“对啊，这里面还有篮球解说，听力训练，影视剧经典台词，纯音乐（等等等等）……”
“哈哈，你还听得挺杂啊。”
苏林点头，表示同意。
我睁开眼才发现，单人的病床位置有限，苏林坐了一会儿，就有点累了，身体一会儿往前，一会儿向后，不停变换着坐姿，可是受耳机线牵绊着，他可以移动的范围又相当有限。
看着他局促不安的样子，我拍拍床头的靠背，示意他坐到这边来，起码后背有支撑的物体，多少能省点力呀。
苏林略迟疑两秒，最终还是听从我的建议，坐到了床头来。
只是，他身体一靠过来，我们俩之间的距离就瞬间被拉近啊。
我才反应过来，这多少是有点不合适了。可能是我有弟弟的原因，有些事情真的一下子没有想那么多。
那现在怎么办，开口让他再坐回去，好像又显得我有点莫名其妙了吧。
我只能默默转过身，往床的边缘挪了挪。
气氛依旧很怪异，我心里忐忑不安的，感觉还是不太好。
我只能默默在心里谋划着，要不跟苏林说，我准备要睡觉了，把耳机还他，顺便“赶他走”。
此刻，耳机里刚好传来了英语听力的音频。
乖乖呀，我倒要听听学霸平时都听的啥，要不我把这段听力听完了再说也不迟啊。
我竖起耳朵，认真听起来。盲听还是有点考验英语实力的。我常常是上一段才听个一知半解，下一段声音就又来了。我有点怀疑，这种无目标的听力材料训练，对于我们这种英语不太出类拔萃的人来说，是不是稍微有点难了啊。
听力才听完，我瞬间感觉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他听得怎么样，反正我还挺受虐的。
就在我思想走神的间隙，耳机里又传来一首英文歌。
算了，听听英文歌，找找自信吧。
人总不能，这也不行，那也很垮吧。
可是不听还好，一听感觉情况更糟了。
这歌词，就…怎么…唔，说不上来，是我听错了吗，就还挺奇怪的……
坏了，这种情况，我还是赶紧装睡吧，千万不能让苏林知道我还在听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