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祁煜在我面前优雅的欠身，我有一瞬回到了昔日教他礼仪时的错觉。
曾几何时，他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上流贵族模仿不出的贵气。
可是再见后，他却变成了沉默寡言的潜行者，像一个冰冷的杀手，总是潜伏在暗处。
曾经，画展之后，他在社交界是多么的受欢迎。
阳光下的他，好像浑身都在散发着光芒。
他这一个优雅的欠身，让我一瞬间仿佛有种时光交错的错觉。
可是我知道，只要他还是海神，他身上的重担就永远无法卸下。
而我作为祭品，也有着无法逃脱的命运……
不知道这样的轮回，到底是希望他领悟些什么，还是真的人与神不该相恋吗？
有时候倒回去想想，确实……他给我偏爱似乎太多了。
就像当初淹没菲罗斯时的那场海啸，突如其来……
而如果不是因为的话，大概，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神明一怒，是真的可以天翻地覆。
而拥有这样力量的神明，却爱上了一个人类。
细想，确实挺可怕的。
毕竟人类的善变和狡诈，就算是居住在层层宫殿深处的我，也是知道的。
很难说，要是他爱错了人，会经历些什么。
毕竟这条小鱼，曾经很好骗。
我突然想起了女巫兰娅。
她似乎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我甚至曾经想过，她是否也曾是一位类似海神的存在？
不然她的罪责为何会如此之重？
传说……利莫里亚是一块遗失的大陆。
神明的发源地，利莫里亚人自称神之后裔……
而兰娅爱上人类后，导致种族灭绝，无人知晓的独自生活在深海之隙。
如果……曾经的神明就居住在利莫里亚呢？
那她被覆灭的族群是否就是那些绝迹的神明呢？
祁煜呢？最后一位海神……是否也是最后一位神明呢？
如果这个猜测成立的话，那看起来神明似乎也并非天生无敌？
毕竟祁煜要变成神明后，也依旧有做不到的事情。
可是如果人连神明都可以灭绝的话……
说实话，有些难以置信了！
甚至有点，恐怖！
人类的弱小也很明显，但是人类似乎总能创造一些‘奇迹’，比如击败比他们更强大的敌人，比如创造一些从未出现过的东西。
这么说，人在某种程度似乎也具备一定的“神”性。
唉……好复杂！
“怎么突然发呆？”
祁煜的脸突然凑近我的眼前。
吓了我一跳！
然而我转头的间隙，突然就看见了刚才那个巨大的不知名的东西。
“哇……”
“是不是很震撼？”
“嗯！不过你们海底，也观星吗？”
祁煜微怔，随即摇了摇头。
“虽然看起来很像，但不是。你看这里，代表着时间、空间、维度，这里和这里代表着过去和未来，会因为不同的测算产生不同的结果。”
“那这人鱼雕像是？怎么还有翅膀……”
“祭品要给到她手里。”
“啊？原来干这个用的啊……”
我突然低下头看了看我的小心脏，又转头看了一眼那纯白的人鱼雕塑……
脑补了一下把自己的心脏放上去的场面，我不由打了个寒颤。
祁煜揉了揉我的脑袋，将我拉到了他身边。
“别瞎想，我不会那么做的。”
难得见他这么直白的安慰人，我不由撒娇似的往他怀里钻。
我当然知道他不会也不愿剜我的心，可是……既然是祭祀，总会需要祭品。而这个二选一的祭品，却势必要在你我之间做选择。
祁煜接住我，任我胡闹，可是他的目光却落在人鱼雕像高举的双手上……
那里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
既然已经到这里了，那就说明，他的时间不多了。
低头看向怀中安静的我，祁煜的眸中却满是愁绪。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置我。
曾经，他以为我在王城，至少活的安逸。
哪怕没有太多自由，但是以他教我的那些，最起码可以开开心心的过下去。而且现在的国王不是曾经的那位，最起码他在的时候，应该不会动什么歪脑筋。
至于那只黑猫，祁煜一想到他就不由的皱眉。
可不得不说，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验证，最起码他对公主殿下是真心的。
而这份经过时间考验的真心，在人类的世界里更显难能可贵。
虽然即便如此，他也不愿意将我交给迪特。
“祁煜？怎么了，你突然抓的好紧。”
“哦……”祁煜连忙松手，“不小心想起来一个讨厌的人，没事吧？”
“讨厌的人？嗯……迪特？”
“！！”
“哈哈，我猜对了吗？”
“你怎么知道……”他刚想说他都没有表现的太过明显吧，但是一想到洗月湖那晚自己的失控……
好吧，确实有点明显。
“嘿嘿，没想到你在这里都会想到他。真不知道你的讨厌到底是不是真的了！”
“还不是因为你！”
“关我什么事啊？”
“……不管，反正就怪你！”
“！？”突然被埋怨，还是迪特？
“祁煜，你不讲道理！明明是你胡思乱想，干嘛怪我？”
“……跟你，不需要讲道理。”
“……”吃定我了是吧？！
祁煜虽然虚张声势，可是眼神却在偷偷瞄我。
见我瞪他，不由紧张的眨眼。
“你该不会又背着我偷偷在计划什么了吧？”
“我没有。”
“你有！”
“没有。”
“祁煜，你真幼稚！”
见他气哼哼的扭过头，我却趁机细细打量了一下那个用来放祭品的人鱼雕像。
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大概……
就是我最后的归宿了吧！
抱歉，小鱼。
祁煜这次意外的气了很久，甚至连鲸落城都没带我好好逛一逛，就把我拎出了水面。
一趟鲸落城之行，唯一的收获……大概是洗了个澡？
出了水面，祁煜依旧跟入水之前一样干净，倒是我像只落汤鸡。
“喂！”
祁煜回头看了我一眼，回给我一声哼。
看这架势，好像不哄他他就不给我弄！
可我偏就跟他杠上了。
反正这里是沙漠，很快也就干了！
谁怕谁！
祁煜还在一旁生气，可是再一回头，却发现我已经走出很远了。
“你……等等我！”
听着身后追来的声音，我的唇边却带上了一丝苦涩的笑意。
这样傻的小鱼，到时候……恐怕……会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