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朋友？”江慕白淡淡地笑了笑，目光从郑珂的身上移开，朝远处看去，若有所思地说，“我想，在参加完这次交流会之后，我的‘女朋友’会告诉我，我睡觉到底打不打呼噜的。”
显然，江慕白是想开一个让大家都感觉到轻松的玩笑。但是，郑珂的脸颊，还是不由得开始暖了起来。
她刻意回避着江慕白的目光，好像一对上，就要被灼伤了一样。
郑珂低下头，开始摆弄袖子长出来的一根线头，拼命想找一些别的话题来说。
“咳咳，现在住的问题是解决了，可是我的报告怎么办呢，真让人发愁。”
“你还是感觉很紧张吗？”江慕白关心道。
“是啊。”郑珂苦恼地托着腮说。
江慕白没有再说任何安慰的话，只是静静地陪着她，一起沉默了一会儿。然而，这却意外地让郑珂的焦虑逐渐平息了下来。
几分钟后，他开口说：
“其实，我也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在国外交流的时候，在做报告的前两天才被告知题目，也是家常便饭。”
郑珂试着代入自己，想象一下，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那会是一种怎样绝望的感觉。
“可是，你的导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明明可以早一点儿通知的。”她不解地问。
“谁知道！”他将头往后一仰，苦笑着说，“也许是有的时候，事情确实比较紧急。也许，是他想让我们好好成长一下吧。”
“那你成长地怎么样？”郑珂眯起眼睛，半开着玩笑问。
“就跟你绝地求生四十八小时后，能成长的程度一样。”
“那，你和你的这位导师，现在还有联系吗？”
江慕白摇了摇头，说：
“他应该已经退休了吧。”
“那你恨他吗？”
“这个问题有点儿复杂。”他深呼吸，目光看着远处，“我不喜欢他，这点是可以肯定的。不过，要说恨，也许也谈不上吧。再说了，”他耸耸肩，“学生讨厌老师，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所以，你现在辅导的那些本科毕业生，他们不喜欢你，你也觉得没问题？”
“当然。”江慕白点点头，看上去毫不在意地说，“反正，我也不喜欢他们。”
说完，他歪着头想了想，然后说：
“这么说起来，我好像没有什么喜欢的人。有可能，是我根本就不喜欢人类。”
“那你喜欢我吗？”郑珂脱口而出。
接着，她就用全身的力量，抵制自己想要抽自己一个大嘴巴的冲动。
真是奇怪，为什么在面对江慕白的时候，脑子永远比嘴巴慢半拍呢！
江慕白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他紧紧抿住了双唇，犹豫了几秒，然后说：
“你当然是很可爱的，人也很聪明。只不过，对于食物的品味不敢恭维。”
郑珂作势要用手机砸他，考虑到成本太高，最终还是放下了手。
“把你的幻灯片发给我吧。”江慕白笑着说。
“幻灯片？”
“对，你报告要用的那个。你发过来，我帮你看看。”
“呃，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再修改一下就好。”
“相信我，我可以帮上忙的。”他的声音，低沉又温柔，让人安心，也让人难以拒绝。
“好吧。”郑珂稍微一用力，将袖子上的线头拽了下来，“不过，你得提前告诉我，你的意见，会让我躲在卫生间里，哭多久？”
“那就取决于你幻灯片的质量了。”江慕白一本正经地说。
郑珂笑了。
“那就请江老师，秉公处理，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手软的。”
“那就太好了。呵呵。”郑珂假笑了两声，忽然，认真地问，“你会来听我的报告的，对吗？”
“当然，除非你不想让我去。”
呃……
想到自己在台上像个小丑一样手足无措的时候，江慕白会在台下全部看到。这个想法，简直想让郑珂立刻就把自己关进洗手间，躲上个十年八年。
但是，再一想到，在做报告的时候，可以在观众席上看到他，她心里竟然升腾起了一丝期待。
虽然，实际上，他并不能帮自己做什么。
突然，郑珂意识到，其实，从他们两个认识以来，江慕白就一直站在她这一边，支持着她，不管是以什么样的方式。
想到这里，她感激地朝江慕白笑笑：
“当然，我希望你能来。”她真诚地说。
“那我一定到。”
郑珂感激地点了点头。
江慕白的承诺，似乎有着一种神奇的力量，像一剂镇定剂，她的心跳渐渐地和缓了。
好吧，就算是在江慕白的心里，有一个求而不得，念念不忘的女孩。
就算是在他的心里，自己只是一个好朋友。
就算，她可能永远也得不到自己内心深处真正渴望的东西。
但那也没有什么关系，因为至少现在，他愿意在她需要的时候，陪伴在她的身边。
这就足够了。
江慕白向前倾了倾身体，眉心处的垂直线，开始若隐若现，“话说，郑珂小姐，我现在是不是该去给你买那个可怕的巧克力燕麦拿铁？还是，你的品味突然提高了，准备喝点儿别的？”
说着，他指了指4coffee的柜台。
郑珂开心地笑了：
“当然是巧克力燕麦拿铁了！我已经馋了好久了！快去吧！记得，我要四泵糖，还有，多加搅打奶油！”
“呃……”江慕白眉心的垂直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深了，“你真的不考虑喝点儿别的吗？我请客，哪怕是这里最贵的。”
“不要！”郑珂干脆地说，“我就要巧克力燕麦拿铁！”
说着，郑珂欢快地从座椅上跳了起来，一把拉起江慕白的袖子，朝柜台走去。
江慕白嘴里不情不愿地嘟囔着黑咖啡什么的，但是，身体却格外顺从地跟在郑珂的后面。
两个人一前一后，站在点餐的队伍里。
郑珂抬眼，透过玻璃门朝外望去。夕阳金灿灿地，正一点一点地接近着地平线。余晖照射进来，将两个人在地上的影子拖的老长，渐渐融合在一起。
这就够了。
她默默在心里说，记住现在的每一秒，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