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源紧缺之下。
需求缺口太大了，这个缺口大，价格就会随之上涨，表面上不涨，内里涨得不成样子。
这是肯定的。
这一点，知道的人不多，甚至，队长都不清楚，但是老橛子确实清楚得很。
“您这可以纯粹的低买高卖了。”沈昊的手指敲击在桌面上，像是敲击在老橛子的心头上。
他老橛子能够纵横乡里这么多年，队长知道他，大队长知道他，但都没有动他，是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他能搞来物资嘛？
而且，他搞来的物资，也不加价，甚至，有些时候，看人家困难，还自己贴一点，自己的日子，表面上也是过得苦哈哈的，那包中华烟，也就是自己在的时候，或者遇到刘老四这种不懂的家伙的时候，拿出来，抽上那么几口。平日里，也就是一个苦哈哈的模样。
顶天了，过分点，就是平日里不怎么干活，就想着偷懒。
工分不高，但日子，还是过得下去。
在外界看来，他老橛子，虽然干的是砍头的买卖，但挣的，就是一份辛苦钱。钱有一点，但不多。
这就是他给外界的形象。
可如今，最核心的秘密让沈昊喊了出来，在这一瞬间，他心思百转千回。
他想到了杀人。
沈昊瞥了他一眼，又乐了：“您老人家这么凶狠的眼神，咋地？想弄死我？”说完，他摇了摇头：“不合适。你身上没带着家伙事，弄不死我，你一出门，我就去告队长去。”
老橛子凶狠的眼神一下子就软了下来，但还是忍不住刺了一句：“告队长，你还是小孩子吗？”
“嘿，有用就好。”
老橛子确定了一件事，这货，并没有说出去的打算。
而且，冷静下来想，这货，似乎也没有必要往死里得罪自己。
那么，他的想法是什么呢？
这就是一个聪明人的做法，在一瞬间，情绪上头，但是他不会被情绪左右，会在冷静之后仔细分析。
沈昊这个人，他不熟悉，别说他不熟悉了，就连村子里的人也不熟悉，具体是个什么人，他来之前，略微调查过，沈疯子？秦家村新一代的青年人中的翘楚，怎么说的都有。但是在老橛子的眼里，沈昊并不是个安分的。
他跟秦建村认识很多年了，秦建村并不是那种愿意折腾养鸡场的人，哪怕是那些年，饥荒得不成了，去求，去借，也不愿意越界。他忽然间的越界，一定是有人撺掇的。
他来找沈昊的原因，也不是为了鸡蛋，甚至，就不是为了那些老母鸡，就是想看看沈昊究竟是个什么人，这一切的一切，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跟秦建村谈判用。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来找沈昊探探口风，最后把自己给装进去了。他有些烦闷地从兜里掏出了中华，给自己点上。
然后，他就看到了沈昊怪异的眼神，心里咯噔一声……
“叔儿，您是这个！”沈昊乐呵呵地又比了一个大拇指。
艹！完犊子！
“你小子，究竟想做什么？”琢磨了老半天，老橛子最终还是想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不想折腾什么，什么也不想折腾，现在的日子挺好。”沈昊笑得很阳光，像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
这话说出来，让老橛子更心焦了：“大家都是一类人，你直接些。”
“我认真的，现在挺好的。养鸡场出鸡蛋，想吃的我可以去集市上换，啥都不缺。”
“你就不想进城？！你的娃不想成为城里人？！”老橛子眼睛微微眯起。
这就是属于时代的局限性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追求，老橛子能不知道自己的生活已经够好了吗？但是欲望是无止境的，他的欲望，就是家人，想要家人有更好的生活，最好，能吃上商品粮。
但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一个村里人，要跑到城里去，哪怕只是一个名额，也没那么容易，钱好用，但钱也没有那么好用。
所以，老橛子一直都在布局，在这片地方折腾，他想的，就是把孩子送进城里去。至于他，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就挺好。原本之前倒是搭上了一个不错的关系，就是彭跃华的父亲那一条线，准确的说，是彭跃华的父亲的下属，办得好了，他的事儿估摸着就成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彭跃华的父亲出事了，就这导致了，之前他做的投资全都白费了。
这才有了另外的想法。
“我不想。”沈昊摇了摇头。66年进城，跟49年入国军有啥区别？
“哼。”老橛子“哼”了一声，转身就走，试探得差不多了，想不明白沈昊究竟要什么，离开就是了，反正，后面若是有事，八成还会找他，也不急在这一时，至于秦建村的事儿，他琢磨着，到时候再说，先回家吧了。
看了看外面的落日，悠悠地叹了口气。
回到家中，发现自家儿子已经在他的屋子里等他了。
“来我这儿做什么，我不是说了，没事少往我这儿走吗？”老橛子皱了皱眉头。
吴青有些憨厚地挠了挠头：“爹，今天家里下了点荤腥，秀清说了，弄点过来让您尝尝。”
听到这话，老橛子的眉头舒展了些，但是口上依旧不饶人：“老子缺你这点吃的。”
“嘿嘿。”吴青只是嘿嘿地笑着，不说话。
见自家老爹拿起饭菜开始吃了。
他这才说道：“爹啊，实在不成，咱们不去城里了吧，现在的日子过得也挺好。我听人说了，弄一工作，那得好几百块钱，有这钱，咱们买啥不成？而且，您也四十多了，再这么折腾下去，不累吗？回头跟队长说说，您回家里，我们俩好好孝顺您，成吗？”
老橛子不说话，只是瞪了吴青一眼，继续吃饭。
吴青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劝不动老爷子，说了一句：“爹，您吃着，回头我过来收拾碗筷。”
老橛子眼睛微微眯起，琢磨着怎么给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谋划一个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