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困困地揉着眼睛，穿着粉白色的兔兔睡衣，两个毛绒长耳朵甩来甩去，她蹦蹦跳跳来到韩非腿边，一把按住韩非穿鞋的手。
韩非抬起眼，对上小姑娘白白嫩嫩鼓起来的腮帮子，大眼睛扑闪扑闪盯着他，漂亮的眼眸中满是控诉。
“爷爷，你和大哥要去哪里玩？”
她一歪头，气咻咻嘟起嘴：“为什么不带小七去？”
韩非看向窗外的天色，黎明初晓，才五点。
原本以为就这样静悄悄出门，不会打扰任何人，谁能想到小姑娘正好起夜，被逮一个正着！
韩程达顶着两个黑眼圈，几乎是一夜没睡，他也没想到赶一大早，还是被小妹发现了。
小七看看爷爷，又看看大哥，见他们不松口带自己去，一屁股坐在了地毯上。
小奶音充满了哀怨：“爷爷偷偷带着大哥出去玩，你们都不喜欢小七了，都不带小七去玩，小七是个小可怜，没人疼没人爱……”
韩非扶额：“少看看电视剧。”
这孩子最近总爱看些“奇奇怪怪”的电视剧，学些怪腔怪调。
小七皱皱小鼻子，哼了一声，从毛绒兔兔口袋里拿出一块草莓手帕，捏着手帕的一角，委委屈屈，装模作样学着电视里的古装悲情女主角，捏着帕子擦眼泪。
韩非：“……”
韩程达：“……爷爷，我觉得可以带她一起去看病。”
两人的行程，最后变成了三人。
好在小七从头到尾没有真哭，也没哭出声，否则宠妹狂魔小六一定会闻声赶来，到时候就不是三人行，也许会变成四人行，或是更多人。
韩非深深感到，孩子多了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
站在医院门口，小七瞪圆了琉璃般瞳孔，看看韩非，又看看韩程达，紧张问：“你们生病了吗？”
她没想到爷爷和大哥背着她来的地方居然是医院！
小七伸手，垫高高脚：“大哥，弯腰！”
韩程达弯下腰，让小妹妹的手能够摸到他的额头。
小七确认过了，大哥没有生病，转身小跑到韩非脚边，声音急切：“爷爷，弯腰！”
韩非没有弯腰，而是直接把小胖妞抱了起来。
韩非：怎么更沉手了？
小七就近伸出小肉手贴在韩非的额头，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爷爷也没生病，太好了！”
小姑娘想不明白，歪着头，一双大眼睛满是小问号：“没有生病，为什么要来医院啊？”
“来检查身体。”韩非温和道：“你不想进去的话，在车上和司机保镖一起玩，爷爷和哥哥很快就会回来。”
小七一把搂住韩非的脖子，摇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要，小七要和你们一起去！”
“不怕医生了？”韩非笑问。
小七看到医生就害怕，很怕医生给她打针，因为每次来医院都是生病需要打针的时候，导致小姑娘的概念里：医生=打针！
小七在陪爷爷哥哥和面对打针之间做着艰难的抉择。
“那……那小七在车里等你们，你们早点回来！”
小姑娘还是怂了。
韩非笑出声：“好。”
他把孩子交给双胞胎保镖，这才和韩程达进入医院。
两人原本沉重的心情，倒是因为小七这一出闹剧变得轻松了许多。
挂完号，两人坐在长椅上，等着报号。
忽地，韩程达余光扫见一个熟人，此刻正坐在靠墙的位置。
“爷爷，我看到我同学了，我过去说两句。”
韩非点头：“去吧。”这缘分也没谁了，在精神病医院还能碰到。
韩程达坐到同学身边。
这位同学低着头玩手机，也没有注意到韩程达的到来，只当有陌生人坐在了这里，往墙壁靠了靠，拉开一点距离，远离。
“姜浩。”
直到韩程达喊出他的名字，他才猛地抬起头，满眼震惊：“韩程达！”
在这一刻，狭路相逢，从同学变成了精神病院病友。
英雄惜英雄，姜浩握紧韩程达的手，双眼含泪：“韩程达，你也有病？”
韩程达用力甩手：“我还不知道，没看呢。”
姜浩不愿撒手：“韩程达，我苦啊，我觉得我是正常的，可养父养母非要逼我来看病！你呢，是谁逼你来的？”
姜浩抬头四处张望，看到了韩程达的爷爷，压低声音：“老爷子逼你来的？你是不是在家和他顶嘴了，他认为你叛逆期了，所以逼迫你来这里看病？”
“韩程达，大人为什么都这样，我们一定要跟着他们的思路活着？他们叫我们做什么就要做什么，一旦反抗，反对，顶嘴，就给我们冠上一个叛逆期！太不讲道理了！”
“你误会了，没有人逼迫我来，是我自己要来的，我爷爷只是不放心我，陪我过来。”
“你自己要来？你没事吧，好好的，看什么精神病？”
“我自己的情况自己最清楚，有时候我根本控制不住我自己，我感觉心里总有一团火，想要爆发出来，想要砸东西，想要打人，甚至在看到鲜血淋漓的东西时，会控制不住感到兴奋。”
姜浩震惊：“那你比我严重多了，我只是抑郁症和焦虑症，其实我觉得是中考的时候压力太大导致的，我现在已经进入高中了，慢慢调节过来就会好的。”
韩程达点头：“也许吧，可能是挺严重的。”
“10号，韩程达，请到3号诊室就诊。”语音报号。
“到我了，你几号？”
“我13号。”
“那我先去看病了。”
“别紧张，第一次看病就是做做题而已。”
“嗯，我知道了。”
韩程达走向指定的3号门诊室。
韩非上前，陪着他一起走进去。
桌案前坐着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斯文男人，男人问了问韩程达的基本情况，递给他一套卷子。
韩程达产生一种错觉，他不是来看病的，而是来考试的。
门诊室里很安静，只有韩程达答题写字的沙沙声。
大概15分钟后，韩程达将所有的题目做完，交给医生。
等待诊断结果的时间感觉很漫长，但其实也就一会儿。
“没事，只是学习压力过大，多吃一点巧克力和糖，出去散散步，听听舒缓的音乐。尽量避免听一些节奏快，或是有击鼓声的音乐，情绪控制稳定，早睡早起，饮食规律。”
韩程达难以置信：“我真的没病？”
“没病还不好吗，和你爷爷回去吧，早睡早起，多吃一点甜食。”
不爱吃甜食的韩程达一脸痛苦面具：“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