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潇在接到口谕的那一刻似乎倒也不意外,而是很淡然的解散了府中众人,赫连潇自嘲一笑,好像自己比想象中的要平静。
赫连灏赶到王府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副静默之态,不过大约兄弟之间还是有那么一丝的血脉牵引,赫连灏在这如无人之境的王府很是轻松的找到了赫连潇。
如今的赫连潇褪去了华服着一身便衣,显得本就温润的气质显得更加清冷,赫连潇坐于长廊水榭中央,轻抚琴弦,拨动音符,赫连潇回想自己的一生,好像一直都挺失败的,但自己从未后悔过。
赫连潇看着天上的月光,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随即弹奏起了心中熟悉的曲子!
赫连灏进到长廊之际听到的便是熟悉的曲子,他步子微愣但终究还是走向了水榭中央,无论什么时候潇儿都是自己记忆中的模样,赫连灏侧身而立,也不打断赫连潇的琴音。
赫连潇自然也是听到了来人的脚步声,他一直都在等他,所以这一刻想的自然也是要一曲终了。
两人都很是默契的没有开口打断对方。
可曲终有时。
赫连潇在一曲终了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琴推入了湖中,赫连灏微愣,下意识的想要出言制止。
“潇儿,你……”
“以后大约也没什么机会弹琴的,既无机会,那毁了又何妨!”赫连灏听言微愣,原来他是这样的想法嘛!
赫连灏侧身而立,遥遥的看着天上的皎月,潇儿如此表现,他大致也猜到了,当年之事大约确实是有他的手笔,如今大约也是没打算辩解什么的。
这一刻,心中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终究还是断了。
“潇儿,其实只要说你,我是信你的!”
“兄长,你想我说什么呢?”赫连潇回首淡笑的看着赫连灏,说到底他们之间注定没办法像是普通兄弟那样!
“说……”赫连灏一时沉默。
赫连潇看着这样的赫连灏时光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
那个时候父亲大约是容不下他的,但有惧人言可畏,所以也就将他留在府中了,想着他在府中终归是要好掌控一些,可是他的这位表兄从来都是需要人仰望的,他心中之仇怎可能轻易放下,尽管那个时候自己尽可能的对他好,但还是没有留住他前进的脚步。
那个时候他没有丝毫由于就跟着那个女人走了,那个时候赫连潇就知道自己和那个女人没办法共处。
后来,父亲入驻皇城,都说自己会是未来的太子,可这似乎并不那么重要,自己依旧于在侯府时一样。
后来听说他杀回了皇城,自己竟然是喜悦的,果然是他的兄长!
后来,自己的父兄弟妹几乎全族都死在了那一场宫变之中,可他都留下了自己,但那个女人说自己会成为后患。
不会的!
这以大约就是一报还一报吧,表兄的家人死在了父兄的手中,而自己的父兄家人又死在了表兄手中,这大约就是所谓的冤冤相报吧!
不过对于那个女人自己始终喜欢不起来,总觉得就是因为她兄长才会同自己越来越远,自己没办法恨兄长,那就换一个人恨吧!
“兄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说我是被人胁迫,说我对那些证人的死毫不知情,说我从未想过要与你为敌……”赫连潇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他望着赫连灏,眼中是复杂难辨的情绪,他多希望他们还能像小时候啊,那个时候他虽在侯府活的如履薄冰,但是每每有什么时候的时候,自己还是喜欢同他撒娇,而他也是不顾一切地护着他,明明才是侯府的世子,可却似活在他的庇护之下,大约也就是因为此,父亲才决定留下表兄吧,不然依着父亲的性子,怎么可能真的任由兄长长大。
小时候的赫连潇是侯府世子,于外人而言,他比想象中的可怕,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可在赫连灏面前,他只是他的弟弟,那个时候的他在赫连灏眼中单纯不谙世事,可如今看着他坐着那里浅笑,那笑容里怎么看带着几分疏离,几分自嘲,甚至还有几分看透一切的了然。
赫连潇缓缓起身,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清瘦却挺拔的轮廓。他走到赫连灏面前,与他平视,那双曾盛满星光的眼眸此刻却有些黯淡无光。
“兄长,你我都活在这深宫高墙之内,有些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胁迫?从来没有,你应当是了解我的,从来没人能胁迫的了我,我知道你想要将那两人保护起来,所以我就顺手推舟了,兄长,你不要忘了,在你之前是我先入驻这座皇城的。有点事你想说我不知情?兄长觉得可能吗?至于与你为敌……”他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我们从一开始其实就是敌人,隔着家族的血海深仇,我们明明该是一家人,可却在父辈开始就在打打杀杀,我恨父兄杀了你的父兄,所以后来你也杀了我的父兄,冤冤相报,我不怨,但也不可能一点恨都没有吧,但是在我心中你始终都是那个和我一起长大的兄长,所以在那个女人出现的时候,我便觉得是她改变了这一切,只有她不在了,或许一切又会不一样!”他一字一句如利刃,刺向赫连灏的心脏。
赫连灏踉跄一步,仿佛被赫连潇的话抽走了所有力气。他一直以为,即便有父辈的那些仇恨,他和赫连潇之间至少还有兄弟情分。
他以为当年自己不顾一切反对的声音都要留下赫连潇是对他的纵容和偏爱,可现在看来,一切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所以派去地牢的人真的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赫连潇打断他,语气淡漠,“兄长,你已经做出了选择,不是吗?在你传来口谕命我府中自省的时候,你就已经相信了三年前那所谓的真相了,你命我府中自省而不是直接将我关入大佬,已经是你能给的最大宽容。我该谢恩才是。”他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君臣之礼,那姿态,恭敬得让赫连灏心头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