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单手压在胸口上，呼吸越来越弱，许久未动。
队长长腿迈开，走到门口打开了灯。
等队长再走回男人身边。
男人才缓过来，微微直起身。
他入目便是一面玻璃壁柜。
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机车，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壁柜里。
整个壁柜仅余右下角一个最大的空缺。
男人跌跌撞撞，一路扶着床，桌椅，墙壁，才勉强走到壁柜前。
“她每年都在为我准备生日礼物。”
男人的话音坚定，没有丝毫的犹豫。
队长嘀咕道：“还算她有点良心。不过今年也是最后一次了。”
男人隐约听到队长的话，没有放在心上。
队长将轮椅推来，扶男人坐在轮椅上。
队长拿下来一个机车模型，放在男人手心：“拼这个很考验耐心，一般人可坐不住。”
男人咧着嘴角，温和地笑了：“她愿意做的，就一定会克服困难，做到极致。她不愿意做的，你按着她，她也不会做。”
男人如获至宝，将积木模型捧在手心，久久地摩挲着。
蓦地，男人右手抬起，按在轮椅扶手上，解开了安全锁。
他挺了挺脊背：“她今天总要回家。我出去等她。”
“不行。你出事我担待不起。”队长抬步上前，挡在轮椅跟前。
“一个小时，你放心，我撑得住。一个小时后她要是没出来，我就回来。”
队长看着男人苍白的脸色，坚决不同意。
外面那么冷，男人万一受寒再咳嗽，只会加剧病情。
两人僵持许久。
队长看着男人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他实在不吐不快：“乔小姐已经决定了，给你过完这最后一个生日，就彻底放下你。明年，她开始去墓地祭拜你。后年，大后年，指不定哪年，墓地她都不会去了。”
“少爷，她在一点点将你从她的世界中抹去。这一墙的模型，与你对乔小姐的感情相比，简直是凤毛麟角。她不值得你再为她做什么。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惜命。”
男人全身的寒气，仿佛穿过了血管，渗入了每一滴血液。
男人僵了片刻。
而后淡然一笑：“我已经是个死人了。她这么做，没错。”
门外的吵闹声，渐渐停了。
这夜，陷入了沉寂。
沉寂的让男人心生恐惧。
人死之后的世界，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许久后，男人睫毛颤了颤：“我能从手术中一次次撑过来，都是因为乔颖，她是我的命。能多看她一眼，我都知足。”
男人的执着，是刻在骨子里的。
不出五分钟，他如愿地出现在了“大雪”包间隔壁。
一墙之隔。
乔颖腰后肿胀的难受，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
纹身师叮嘱道：“1-3天内，每隔三小时用温水清洗。如果有发烧，肿胀难忍的感受，去医院打点滴，或者用药缓解。”
乔颖点头，道谢后，她将纹身师送出了包间门。
关门之际，缝隙里突然伸进来一只胳膊。
蓝宝石袖扣，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这个袖扣，乔颖见过。
她握在门把上的手，松了松，将门仅留了一人宽，贴着门走了出去。
“第总，这么晚了有事吗？”
第昭摩挲着刚收回来的手臂，眸光殷切地看着乔颖。
“因为我，又让你站在了舆论的风口。我有责任来看看你，保护你的人身安全。”
“舆论的事情，我明天就会解决。”乔颖礼貌性的微笑，右手指了指自己：“你看到了，我现在很安全。”
“那是因为你没见到刚才那群人，心智不成熟，被人利用，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有的说是穷凶极恶也不过分。”
第昭让李力跟着去警局做笔录了，以乔颖的名义，全权追责。
在关于乔颖的舆论，没掰过来之前，他有责任照顾好她。
“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网上的舆论，我已经委托了律师，收集证据，到时候会一起追责。”乔颖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催促道：“第总，你回吧，我也要回家了。”
“我来了，就是要送你回家。”
第昭的目光幽暗深邃，乔颖分辨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但他周身散发的气场，很是冷冽，是往常乔颖没见过的。
乔颖不解，第昭一向很尊重她，也遵守着成年人之间的边界。
今天为何执意如此。
“第总，工作之外，我们是男女，要保持距离。”乔颖对视上第昭的眼，不退不让：“越界的话，以后工作会很难做。”
“所以，你都明白。”第昭的眼底闪过一抹嘲讽。
乔颖眉心拧了拧：“我明白，我也极力在避免。”
第昭落在乔颖脸上的视线，丝毫不移。
“你要提案，我给机会。你没现金，我给钱包。担心你提案不成，我放下几亿合同，连夜回国。担心你被人下药，我第一时间找到你。”
“现在也是，我特意过来，处理完这里的一切，只是想送你回家。所有伤害你的人，我都让他们加倍偿还。我先后处理了王总，安钰，高晴，只因为他们伤害了你。”
第昭将脚尖转向乔颖，向前迈了一步：“乔颖，是你先招惹我的。再谈避免，是不是多余了？”
乔颖只觉得大脑一阵轰鸣，头疼。
她坚定地站在原地，是和第昭之间不足十厘米的距离。
“机会是您给的，但是抓不抓得住，是我自己的能力。创意是我想的，方案是我做的，从开始到现在，项目进行的很顺利。‘一盏茶’上线一周，营收已经超过了月度目标。”
乔颖对自己的业务能力，有足够的自信。
她感谢第昭给她机会，也进退得当地维持着与甲方爸爸的关系。
“如果第总给我机会，是想让我给您业绩以外的回报，抱歉，我做不到。您可以随时停止和博奥广告的合作。”
乔颖看着第昭逐渐阴郁的表情，继续说道：“不过，我有义务告诉您，项目可以停，但项目负责人不会换。至少在月底前不行，因为我付出了，就要得到相应的回报。”
“你付出要得到回报。我也是。”第昭冷冷地嗤笑一声：“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在我面前，如此直言不讳，将我看的一文不值。”
“不敢，多谢第总抬爱。”乔颖坚定道：“只是我这人一身犟骨，不知变通。你有心揽月，而我只想摘星。”
“摘星？是许北辰么？”第昭冷笑道：“你出事的时候，他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