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的口气虽然温柔，但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几秒钟后，吴菲听到有人踩着高跟鞋离开的声音。
“说吧，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俩了。”亚当对吴菲始终保持着平静的温柔。
“你是谁？”
亚当笑了：“你其实都猜到了不是吗？”
“对于你来说，我就是你的造物主！”亚当的声音变得柔和，就像是在和小朋友在说话。
确切地说，他对吴菲说话的口气，就像是对三岁孩子在说话。
吴菲沉默片刻道：“我和其他人一样，都是你们创造出来的……人造人？”
说是机器人有些不太准确。
毕竟人死了就真的死了。
“人造人？”亚当笑了，“难道你不觉得自己是机器人？”
“机器人不是不会死亡吗？”吴菲十分认真道，“可是我刚才看到谢宅里的人全都死了！”
“吴菲，我以为你很聪明！”亚当依然温和道，“你也知道，那些副本是一次次不断在重复。”
“那你说如果他们都死了，我制造的成本是不是太高了？”
吴菲的心沉了下去。
果真被她猜到了。
就在她要挟亚当等人出现之际，她已经猜到自己或许根本就不会死亡，于是孤注一掷用匕首刺向自己的心脏。
刚才也是故意装傻问了一句。
不知为何，在得知自己不会真正死亡之后，吴菲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
死亡可以彻底解脱她面临的绝境。
但若是她不能死亡，就得一次又一次再次面临那地狱般的恶梦。
永无止境地在人为的地狱里被杀或者杀人。
这才是令人最深最痛苦的绝望！
吴菲心里痛苦万分，脸上却控制住表情没有流露半分。
“你在思考什么？”亚当忽然问道。
他的声音距离吴菲近了一点。
吴菲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庆幸，我刚才那样刺向自己竟然还能不死！”
“庆幸？”亚当轻笑声响起，“可我觉得刚才你没有庆幸的感觉，好像还有些痛苦……”
“我是觉得痛苦！”吴菲承认了，“为什么我被你制造出来，就得不断地在副本里杀人，被人杀？”
“难道你和夏娃存在的世界就是这样？”
吴菲冷笑道：“你们俩设计的剧本里是死对头，我想问问你们俩相互之间杀过几次？”
亚当沉默了几秒钟忽然道：“吴菲，你很大胆！”
吴菲神色平静无比：“难道我该畏畏缩缩跪下来求你饶了我？”
她现在什么都不怕！
经历了之前自我了断的死亡，她还能怕什么？
她现在最不怕的就是死亡！
亚当又沉默了片刻：“你果真和其他的产品与众不同。”
“产品？”吴菲笑了，“为了让我有自我的认知，你费尽心思安排了人在我身边不断给我暗示，不断给我洗脑，让我觉得自己才是救世主。这就是你想要的产品？”
“吴菲，你对‘产品’这个词是不是有些误解了？”亚当似乎思索了一下，“对于我来说，你这个产品简直就是无价之宝。”
吴菲笑了，笑得差点眼泪都下来了，但是却没感觉到有眼泪的产生。
她忽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朝着眼睛的部位探去。
可是忽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亚当沉声道：“吴菲，不要这样！”
吴菲被他一把拉住，除了阻碍却没有任何感觉。
亚当明明用手拉住了她，但是她却没感觉到手腕上的任何触感。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不要这样，吴菲！”亚当又道，“你虽然是我亲手设计并制造出来的，但迄今为止我觉得你是最完美的！”
吴菲长长吐了一口胸中的浊气，神色变得悲哀起来。
但是在亚当看来，她此时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区别。
因为，此时的吴菲被剥离了皮肤和所有的肌肉组织，现在只是一具金属的骨架。
之所以刚才能够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完全是从她说话的语气判断出来的。
亚当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具金属骨架，轻轻叹了一口气：“吴菲，相信我，我一定会把你重新恢复成最好的样子。”
吴菲忽然安静了下来，眼部空洞的位置看上去有些狰狞。
但是亚当却对这个产品十分爱惜。
当看到吴菲用游戏里隐藏的彩蛋武器杀死了自己，他就感到无比痛心。
吴菲这个产品是他所有产品中最有人性的一个。
不算出色也不算完美，拥有了近似人类的一切情绪，也拥有人类所拥有的优缺点。
这才是真正完美的产品。
在此之前，他觉得那些设计得过于完美的产品实在令人乏味。
以至于早期那些产品被投入使用时，给顾客带来了不太好的体验。
顾客们虽然可以得到游戏里的彩蛋武器，却总是被产品们秒杀。
所以，他重新设计了吴菲这样一个和人类有着相同优缺点的产品。
新一代的游戏产品。
并且将她放在了一个新的游戏里测试。
结果测试还没有结束，吴菲就在里面出事了。
这是最让他痛心的。
现在，看着眼前的吴菲变成了她在覆盖血肉之前的机器骨架，亚当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就相当于他精心培养出来的孩子，还没正式成长就夭折了。
“吴菲，你放心，我一定会重新设计你所有的程序，也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到更大的痛苦了……”
亚当紧紧拉着吴菲的手沉声道。
吴菲安静无比。
要不是旁边的仪器显示她的心跳呼吸正常，亚当都怀疑她已经没有了生命特征。
吴菲任凭亚当拉着她没有了触感的手，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亚当竟然还要重新设计她！
所以，她还得在他手里成为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去杀人或者被杀？
不！
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宁可被亚当摧毁，变成一堆金属碎片，也不愿意成为这些人手里的玩具！
对！
玩具！
吴菲终于找到了对自己合适的称呼。
她开始思索着要如何让自己逃离这样的境地，就听到亚当道：“吴菲，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成为天堂乐园中最精美的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