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猪场下午的工作跟上午有些出入，除了铲屎和打扫以外，还要清洗饲料槽。
慕染等人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下午干得明显比上午要上手些。
结束工作后，李安静就带着他们去洗澡。
在猪场工作的人，离开猪场前都要洗澡，以免把细菌带回家。
慕染等人中午就洗了一次，这是第二次了。
洗完澡出来，就算是正式收工，终于可以回李家躺平了。
小方和小圆已经累得说不上话了。
徐宝倒是还有体力问李安静，“安静，我们明天几点开工？”
李安静说：“按照我的作息，养猪场八点半上班，我会八点到，所以七点起床，收拾洗漱吃早饭，七点半出门。”
说着，她补充，“如果你们有人收拾速度慢，就早点起，我们七点半是准时出门，没有在这个时间点出门的，一律算失败，一个人失败，我就不会跟着你们去录节目。”
话落，徐宝和小方、小圆都松了口气。
徐宝说：“七点啊，还好还好。”
小圆说：“我还以为要五、六点起呢。”
小方也说：“我都做好四点起的准备了。”
李安静：“……”
这反应，怎么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她还以为他们会怨声载道说七点太早呢。
毕竟如果可以，大多数人不都是想睡到九、十点再起吗？
慕染在旁，看出李安静眼中的震惊错愕，便小声跟她解释，“京城物价高，没有能力在公司附近租房的员工，就只能为了省钱，选择压缩自己的睡眠时间放在通勤上。”
“未来公司九点上班，小方和小圆的通勤路就有一个多小时，算上起床后收拾洗漱的时间，他们差不多每天都要七点起床，所以这个时间可以说落在了他们的舒适区。”
“至于徐宝，她适应力强，别说是七点了，你就算是让她凌晨三点起，她也能做到。”
李安静闻言，无言的看向她。
慕染说：“小方和小圆只是不适应农村的劳作方式，但并不代表他们不能吃苦。”
李安静：“……”
她承认，她对这四个城市人是有偏见的。
她总在等着他们坚持不下去的那一天。
她总觉得，他们一定会坚持不下去。
但慕染的话，却让她从自己狭窄的思维里跳出来。
她回来带动村民们养殖，就是为了让大家收入能上去，自己能活下去。
可城市里打工的人们，又何尝不是为了活下去？
城市人或许适应不了农村的苦，但农村也未必吃得下城市的苦。
就像小方和小圆，难以适应养殖的苦，而她李安静也未必能适应他们制作综艺的苦。
李安静沉默着，看向慕染。
就算慕染说这些话，是为了让她知道制作综艺的不易，从而动恻隐之心答应他们去录制节目，但她至少让自己明白了，偏见的想法不该有。
她依旧不认为慕染有多好，可她从慕染身上学到了东西，莫名的，就没了跟慕染对立的底气。
……
一行人开着小电驴、三轮车回到李家，李家夫妇已经准备好了晚饭。
小方、小圆累了一天了，早就饿了，徐宝虽然干劲十足，干活儿的时候感觉不到疲惫和饥饿，但是工作结束后，她的肚子也是咕咕叫得厉害，看到满桌色香味俱全的菜，他们仨在李家夫妇的邀请下，一边夸着他们饭菜做得好看好吃，一边坐下来库库吃。
李家夫妇身上有着最纯真的热情和善良，即便小方、小圆和徐宝是他们今天第一次见的人，他们看向她们的眼神却依旧慈祥和蔼，好似这就是自己家的孩子，看到他们吃得开心，他们眼里也是身为父母的愉悦。
慕染看着这一幕，脚步一下就顿住了。
她上次看到这样温馨的吃饭场面，还是被宋荔接回宋家老宅，在那边住的一个月里，跟着宋家人吃饭的时候。
但李家的温馨跟宋家又有些许不同，宋家饭菜都有厨师做，有佣人端上桌，每一碗菜都讲究摆盘，吃饭时，佣人们也都候在左右，以便有需要时随时上前。
那份奢侈豪华给人以距离感，让人能明显感觉到除非宋家人把你当自家人，否则你没有资格感受那份温情，李家的温馨，却是不管你跟不跟这个家沾亲带故，只要你来，你就是这家的人。
宋家有门槛的双标式温暖，让慕染眷恋，李家淳朴平常的温暖，也同样戳到了她的心窝。
各色家庭的各色美好，总能让她羡慕、动容。
“喂。”慕染愣神着，被李安静喊回神，“吃饭了，还站那儿干什么？”
“哦。”慕染收起思绪，笑笑，拿出手机，“不介意的话，吃饭前大家一起拍个照吧。”
李安静不懂她的操作，“啊？”
吃个饭有什么好拍照的？
慕染说：“大家能聚一起吃饭的机会不是天天有的，拍个照，留个纪念嘛。”
李家夫妇这样好的人，她不想只是用脑子去记，如果可以，她想用照片永久记录下来。
“说得对，来来来，拍个照，相遇就是缘嘛。”李母说着，把李父和李安静往自己身边一拽，又对慕染招手，“小慕，你也来。”
慕染轻笑，“谢谢阿姨，我就不来了，我给大家拍照。”
“来，看镜头，3,2,1，茄子。”
李安静下意识顺着慕染的口令喊着茄子，露出一抹笑容，而眼睛却越过手机，看向手机后的慕染。
不知怎的，她从慕染身上感受到一种很想记录此刻，却又把自己划在这一刻之外的疏离感。
就好像，她喜欢世界上所有美好瞬间，却又觉得每一瞬的美好都不属于她。
她不觊觎，只想记录。
那种感觉，让人悲伤、酸涩、喘不上气。
一个人，得是受过怎样的伤害，才会形成这种心理？
李安静也说不清缘由，但就在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对慕染建立起来的疏远，瞬间被拉近了。
照片拍完，慕染收起手机走过去吃饭，却见李安静一直在看着自己，她有些不解，“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嗯。”李安静移开视线，随口回了句，“有鸡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