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莉嘉抬起手，于是窗外阳光倾颓、沾染上粘稠的墨水，聚集起来的云彩投下一片阴影，琉璃彩窗映出的光随之暗淡了些，然后是第一滴雨水落下。
教堂外淅淅沥沥，狂风吹开门和窗，交错的闪电一晃而过，短暂擦亮修道院院长的侧脸，惊雷声随之响起，压下了底下所有的窃窃私语。
她平静地说：“我自幼修习圣经，也侥幸得蒙神明启示，教导年轻的女孩子修习礼仪，将自己纯洁的一切都敬献给神明。我也熟记我看过的每一个字，祂说仁慈、宽容、悲悯，很遗憾，有人无视祂的告诫。但我应当贯彻祂的意志。”
旁观的神父执事已经开始觉得自己这位院长疯了，有人快步上前试图阻止，但尚未走近就被看不清的雷电击中膝盖骨，重重跌倒在地。
“我猜各位并不想听这样的废话，在座的，有些无辜，有些不无辜甚至干脆就养着许多见不得人的东西，同萨塔拉恩齐一致，同为异端，”莎莉嘉微笑，“但神明仁慈，愿意给迷途的信徒机会，至于不愿回头的那些……”
她以很惋惜的口吻为这段话收尾：“感恩祂的信任，我会为祂扫清异端。”
话说到这里，还糊涂着的、不糊涂的都明白了。
也每月一次参加仪式的伦温尔默默往后退了一步，他现在很庆幸自己对海神没有那么虔诚，也很庆幸他好歹和明译尔……哇，养子没人权，黛丽尔是亲生的他是捡的，他怎么从头到尾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爹和院长密谋搞主教，他怎么不知道啊？
萨塔拉恩齐·海知道吗？
他今天能跑掉吗。
伦温尔又往后退了一步，听见前面还有人在高声质问——首先，不被莎莉嘉糊弄，不反思还质问很厉害，其次，在场武力值最高的就是莎莉嘉，这不是找死吗，最后，海神为什么不惩戒信徒？莎莉嘉地位已经够高了吧？这真是正确的路？那萨塔拉恩齐·海算什么？真是异端吗？还是说……
伦温尔觉得脑子乱糟糟的，他又在这时候想到自己美丽的未婚妻了，如果他未婚妻还有点良心就应该现在来救他……不对，他合理怀疑优瑟尔琳现在大概率不在安陶宛，不然不至于告病这些天谁也不见。
他抬起头，刚好迎上莎莉嘉的视线。
莎莉嘉院长在注视他。
这位雍容华贵的夫人端着从容的微笑，听不见诋毁、反对，也好似不在意支持、赞同，更无所谓恐惧、追随。
伦温尔不知道为什么开始觉得自己难以呼吸，他匆忙移开视线，一抹额头，满手黏腻的汗。
……他还是不明白。
抛开问题直击本质，莎莉嘉的位置还不够高吗！！！还不够高吗！甚至有时候，直接负责修道院、负责圣经撰写、传播思想的她在某种程度上地位说不定还要高于大主教萨塔拉恩齐·海！
教会一大半都得喊她一句老师！
他又听见莎莉嘉说：“我还需要为各位说明，值得一提的是，有一位先生，名为纪评，他……”
伦温尔：……
后面的没听清。
总之他明白了。
所以他应该、或许、大概、可能不会把命丢在这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