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芝认真地观察着在刚刚的惊雷声中跳到岸上搁浅的这条黑鱼。
——这么称呼这条鱼，倒不是因为安芝知道这个时代有一种鱼叫黑鱼，而是因为这条鱼全身都是黑色的，因此鱼头的异常也就不太明显。
但是凭借基因优化之后远超古地球人类的视力，安芝和水哥还是在雨幕之中看清了鱼头的样子。
……真的长得很像一张人脸。他们不知道普通的鱼是什么样，但至少知道这样绝对不正常！
这条鱼瞪着大眼睛，五官极为生动，简直就像一个缩小版的活人面孔正在拼命挣扎一样。
水哥看到这一幕，受到了比安芝更大的冲击。
他蹲了下来，抱住脑袋，失了神般喃喃道：“这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刚才在吃饭的时候没有注意到……”
他拼命地回想刚才吃午餐的时候看到的一切，但是却发现那时的记忆竟变得一片模糊，自己根本记不起来那道烧鱼和鱼汤中的鱼头到底长什么样！
一想到自己吃进肚子里的鱼肉可能来自长着一张人脸的鱼，他就顿时感觉自己的肠胃蠕动了两下，张嘴就是——
“呕——”
安芝原本还算淡定，毕竟她又没吃鱼肉。但是看到水哥的呕吐物之后，她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水哥刚吐完，抹了把嘴，正在思索要不要接着雨水漱一漱口，结果同行那女人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边，一巴掌就重重击打在了他的背上，差点让他当场呕血。
“继续吐。”
“啊？”
水哥一脸懵逼，看着安芝的眼神都变得惊恐了，心思在一瞬间甚至转到了“难不成她才是鬼假扮的”，不不然怎么会在这种要命的游戏里逼他吐到虚脱？
安芝看出了他的质疑，冷冷道：“你再看看自己吐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水哥用手臂擦了擦流进眼眶里的水，原本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模糊的视线这才稍微清晰了一些。
他看向了自己吐出来的一坨坨血红色的东西，脸色骇然大变。
“这是什么东西？”
他用求助的目光看着安芝，希望能够得到自己眼花了的答案，然而，却在对方严肃冷峻的目光之中，不得不颓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竟然呕血了！
而且，伴随着少量的血液和一些一看就很恶心的肉糜，以及包裹在其中的一小团一小团还在蠕动着的东西……
“呕——”
不用安芝继续提醒，水哥看到这一幕，只感觉气血上涌，已经非常自觉地开始呕了起来。
伴随着持续性的呕吐，安芝能够清楚地看到，从男人的嘴里呕出了许多小小的一团团的生物。
它们都生着尾鳍和鱼鳞，看上去就像小小的球状鱼一样，并且竟然还是活着的，砸在地上之后，一跳一跳地钻进了肉糜里，乍一看还怪可爱的。
但是如果是从一个人的胃里呕出来了这么多活着的小东西，那看上去就很可怕了。
呕到最后，男人已经吐无可吐了，基本上将肚子里的存货吐了个干净。
他眼球充血，死死地盯着这一大群在自己的呕吐物里钻来钻去的球状小鱼，那一瞬间只感觉鸡皮疙瘩已经爬上了他的心脏。
“这是……”
他的喉咙就像是坏了一样，沙哑到可怕，把自己吓了一跳。
「叮咚～恭喜玩家解锁稀有鬼种，自动收录厉鬼图鉴——
鱼娃娃（鬼苗）：生产于某些怨气极重的河流之中，生长于啃食过含怨而死的尸体的鱼之中，在鱼体内是未催化鱼苗，被人体摄入之后会在人体之内孵化繁殖。并且在啃食人体的过程中，它们会释放微量毒素暂时阻断痛觉神经，从内部逐渐将无知无觉的人啃食干净。
备注：第一个发现鱼娃娃的人被解剖之后，里面的五脏六腑和血肉全都被咬干净了，胸腔腹腔里全都塞满了鱼娃娃。」
看完最后这条备注，安芝忍不住看了一眼水哥，仿佛已经看到他的皮囊下面全都长满了鱼娃娃的样子了。
随后，她蹲下来，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条手帕，包裹住了自己的手，然后抓向了那些小球鱼。
其中一只咬上了她的手帕，张嘴的那一瞬间，居然露出了密密麻麻的小齿，并且尖锐度还相当不错，差点把手帕给咬破了。
安芝不得不将其甩开，然后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鱼嘴巴，捏起了一只小圆球。
这小东西虽然有一口牙齿，但防御力却相当弱，安芝稍一用力就将它捏爆了，空气中弥漫着细小的血雾，然后又被雨水冲刷了个干净。
“哇——哇——”
其余的小鱼球好像感知到了自己的性命即将遭受威胁，张嘴就发出了尖利的哭嚎声，声音居然如同婴儿正在哭闹，但是却比婴儿还要尖利、可怕。
安芝没有因为它们像是婴儿的声音就产生什么怜悯之心，一脚一片，拼命踩，不断有血雾在她的鞋底下绽开。
“看来，吃下去的鱼肉就是变成了这东西，在不停地啃食你的胃壁肠壁，所以你才呕出了这么多血和肉末——话说你肚子里一直在挨啃，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水哥也反应过来自己被救了一命了，脸色铁青。
“在我把它们呕出来之前，完全没有半点感觉……操，现在开始痛了！SAN值体力值都掉了，我真是受够了！”
可恶，他为什么要作死地把五感同步率调到80%啊？他就该调到50%以下！
而他身边某个同步率向来拉到100%的人并没有说话，在确定他的体力值掉了十点之后就没有继续往下掉，想必肚子里应该已经没有鱼娃娃之后就没管他了。
安芝走到了河边，又深深地看了一眼翻滚的河水和底下隐约闪过的游动的黑影，仿佛能够看到那些长着人脸的鱼……以及它们身体里细小的鱼娃娃鬼苗。
这条河应该还有很多秘密，但是现在也来不及探索了。
玩家们在这个游戏里没有手机，只能面对面进行信息传递，所以她们必须立刻赶回去，告诉其他玩家鱼娃娃的事，不然玉柳她们会死的！
然而，在听到安芝的决定之后，水哥愕然地看了她一眼，仿佛她做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你在说什么呢？”
又是一阵电光爆闪，他的半张脸被照的惨白惨白，还捂着肚子，一副十分虚弱的样子。
但他说出来的话，却宛如一只狰狞的大手般，死死地扼住了听众的脖子，让人不寒而栗。
“……为什么要告诉她们？让她们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不是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