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在开了十分钟之后，眼前的路灯果然全灭了。
虽然听白老师的话，一路上都开着车灯，但是突然变化的光线还是让小胡和小方适应了一会儿。
结果只是闭了两秒钟的眼睛，等她们再睁开的时候，眼前就多了点不一样的色彩——
只见原本干净的挡风玻璃上不知何时被糊上了半边的血迹。白惨惨的光自下而上，照亮了四张紧紧地贴在玻璃上的五官扭曲的脸，每一张都带着说不出的熟悉感和怪异感。
那四双只剩下眼白的眼睛，刚好正对着驾驶座！
“啊——”倒霉催的驾驶员小胡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手上差点失了力道，在车身漂移的瞬间又突然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握紧方向盘猛打方向，试图通过车身漂移的方式将这是个趴在前挡风玻璃上的人给甩下去。
她拒绝去思考这四个人是怎么爬上来的，为什么看上去像是只有脸贴着，身子却看不到。
她只知道，这时候再不做点什么，她们估计就要凉了！
正当小胡奋力跟车子搏斗的时候，小方傻呆呆地坐在副驾驶上，一动也不动。
他没有尖叫，不是因为他不害怕，而是因为他已经害怕到断片了。
足足呆了有五秒钟，剧烈摇晃的车身让他身子不稳，一头磕上了玻璃窗。
吃痛之下，他才像是猛然清醒过来，想也不想就回过头，朝着身后的两位恐游大佬大声求救。
“王教授白老师！出事了——”
他原本想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此时路灯都无故熄灭了，光源有限，他的可视范围也极为有限。
在小方的视野里，王雨晴这会正端坐在后面，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之中，另外半张脸则看不出什么情绪。
她十指交握，交叠在小腹处，哪怕这会儿出现了这样可怕的意外，她看上去也丝毫不惊慌，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连优雅的坐姿都没变一下。
……看上去简直不像个玩家，倒像是主导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一样。
小方头一次如此憎恨自己过于丰富的想象力。他咽了口唾沫，有点不敢再继续喊王教授了，于是微微转动眼珠，看向了坐在另一边的白旭，结果大惊失色。
黑暗中，他看不清白旭现在的脸色，但能听出他呼吸急促，并且隐约有一股熏鼻的味道从他的方向传来。
没过几秒，白旭仿佛撑不住了。
他的头一点一点的，然后突然猛地磕向了前面的驾驶座靠背，就再也没有任何声息了。
小方看了眼一动不动疑似躺尸的白旭，又看了一眼从头到尾姿势都没变过一下，静若雕塑的王雨晴，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了队友悄无声息地寄了的惊悚感。
伴随着他不受控制地心跳加速，眼前的SAN值疯狂降低，很快就由绿转黄再转红，实现了三级跳。
没过多久，系统就宣告了他的“死亡”……
当小胡同志在英勇搏斗的过程中，抽空看了一眼身边副驾驶和后视镜之后，顿时大惊失色——
我队友呢？我三个那么大的队友呢？！
……
两分钟后。
办公室里，四人面面相觑，表情各有不同。
小胡是一脸不敢置信的委屈，小方是恐惧犹存，这会儿身子还有点颤抖，而两位恐怖游戏专业的老前辈……这会儿都有点尴尬。
过了几秒钟，小胡才开口，声音很平静。
“王教授，白老师，还有小方，你们三个刚才怎么突然下线了？”
小方渐渐缓过来了，小心翼翼地看了前面两个导致自己下线的恐惧之源一眼，低声道：“就……太害怕了，SAN值清零了呗。”
而王雨晴和白旭简直羞于启齿。在离开游戏之后，她们就摆脱了醉酒debuff的影响，还把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
——由于醉酒之后失去了意识，系统就自动判定下线了，顺便下线之前还安静地发了会儿酒疯，成功把其中一个队友也吓到下线了……这种事情她们怎么说得出口啊？！
当时她们的感觉就是周围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入她们的脑子，处于一种“哦，我听到了；哦，有鬼出来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的超迟钝反应状态中。
不过这倒是有利的缓解了她们的恐惧，现在回想起当时的画面，她们也有一种朦朦胧胧，如同在梦中般的感觉，害怕肯定是不怎么害怕，就是非常社死。
此刻的二人已经与千年前的地球人产生了共鸣——喝酒壮胆，但是醉酒误事啊！
就在两人正襟危坐，假装沉思的时候，小方悄悄捅了下小胡的胳膊，低声问道：“你最后是怎么出来的？”
小胡咳嗽了两声，一副懒得理他的样子。
想到自己也是猪队友，小方顿时讪讪闭嘴了。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小胡在发现他们都不见了之后，彻底陷入了癫狂，直接把小轿车开成了泥头车，带着那几张鬼脸就创向了旁边的护栏，一路上撞飞了不少东西，最后彻底偏离航线，迷失在了地图未开发区域的迷雾之中……
四人各自尴尬了一会儿之后，王雨晴最先正了正脸色。
“我们再登录游戏一趟吧。”
原本已经快躺下的小方整个人一下子就像是过电了一样，刷的坐正了。
“还、还来？”他其实想说的是，还去送？就不能咱们老老实实地承认自己不行，然后同意打满分吗？
王雨晴淡然道：“你的意思是说，等会儿咱们在系统里填写满分备注的时候，就写因为该游戏难度过高，老师无一幸免，故打满分吗？”
小胡、小方：“……”
谢邀，已经开始感到羞耻了。
白旭倒是若有所思。短暂的尴尬之后，他反而对这个游戏越发感兴趣了，并且王雨晴的态度也值得玩味。
“王教授难道已经知道该怎么通关游戏了吗？”
王雨晴点了点头：“线索都已经摆到我们面前了。”
两人对视一眼，像是打了什么哑谜一样，都满意地点了点头。
只留下小胡和小方两个外组来的一头雾水，感觉受到了恐游的排挤。
而且，经过上一局游戏，她们对这两位前辈的信任度已经岌岌可危了——她们真的能通关吗？
抱着这种疑问，两人最终还是老老实实戴上了连接器，再战游戏。
伴随着一阵晕眩感，眼前又是熟悉的夜景，熟悉的路灯……还有身后熟悉的鸣笛声。
看着这些亮了十分钟就没用了的路灯，小胡简直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先把它们打烂了再说。
不过考虑到前期节省电量还得靠它们，她最终还是忍气吞声，跟着小方一起向前走了几步，准备上车，谁知王雨晴却拦住了她们。
“……王教授？”
小方看着因为背对着路灯，所以脸上被打下了一片阴影的王教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声音又开始有点发颤了。
王雨晴冷静的声音在她们耳边响起：“别上车。”
“我们步行前往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