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还没找到宴九沧，先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盛霖。
胸口有一道致命的伤口，白衣被鲜血浸湿，似乎失去了气息。
沈易大惊，连忙俯身探脉，盛霖的脉搏很弱，断断续续，若不是有灵力护体，只怕当场殒命。
顾不上其他，沈易即刻替盛霖输入灵力。
灵力顺着经脉，滋养盛霖破损的身体，聚集在心脏周围。
暂时稳住了他的姓名。
盛霖手指轻微动了一下，睫毛抖动，艰难地睁开眼睛。
“师，师叔……”
他脸色惨白，气息微弱，才醒就要折腾起身，气得沈易想将他狠狠骂一顿。
“别乱动了，你胸口的剑伤很严重，直接穿过了心脏，几乎要了你的小命！”
盛霖仿佛听不见，指着灵池方向，非要起身。
可他伤的这么重，根本就不可能起身，稍微一动胸口的伤口就血流不止。
就算他侥幸护住心脉，也可能血尽而亡。
沈易这段时间苍老了不少，为这些固执的年轻人操碎了心。
阻止不了，他长叹了一口气，问：“你要什么，我去拿，别乱动了行不行，我叫你师叔了行不行？”
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盛霖伤口撕裂，疼得满头大汗，本来就苍白的脸上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了，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
他咬着牙，忍耐身体的疼痛：“……师，师姐，在……”
盛霖每说一个字，都要拼命喘气，喉咙就像堵住似的：“在……在那里。”
沈易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后立刻追问：“你是说兰玖在那个房间里？”
盛霖用力点头：“快，快去找，师姐。”
师姐一个人躺在冷冰冰的灵床上，她会冷的。
“带，带师姐，回桃，桃林……”
说完几句话，盛霖脸上汗涔涔的，用尽了他全部力气。
沈易不敢耽搁，将盛霖放下，快步走到浴室门口。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入目就是兰玖平静的面容。
沈易心里一沉，有些不敢上前试探，她躺在上面，闭着眼睛，没有往日的生动活泼。
“小玖？”沈易喊她。
浴室空荡荡，没有人回应。
沈易脚步沉重，还不等他踏进去，就被一股剑气逼退。
宴九沧不知何时结束了战斗，护在门口，挡住了沈易脚步。
沈易对上他的视线，发现宴九沧的眼睛变成了黑色，眼底冒出惊喜：“掌门师兄你恢复了！”
沈易忽略了宴九沧的冷漠，冲上去要抱他。
沈易是真的想哭，他快崩溃了，幸好掌门师兄恢复了，灵剑宗总算有救了。
可他还没碰到宴九沧衣角，就感受到强大威压，让他停下脚步。
沈易不解：“掌门师兄？”
宴九沧背脊笔直，神情冷漠，余光瞥了沈易一眼，转身踏入房间。
“嘭。”的一声，房门自动关闭。
宴九沧背挺很直，面无表情，看起来极其平静，可他持剑的手在抖。
每走一步，周围的温度就冷一分。
从门口到床边，短短几步，却让他胸口窒息。
宴九沧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她了无生气的模样，和他记忆里截然不同。
宴九沧抬头，想摸一摸她的脸颊，喉咙却一阵腥甜，怕溅到她身上，他生生忍住了。
血从嘴角溢出。
宴九沧碰到了她冰冷的脸，小心翼翼的触摸，
她还是很美，柳叶弯眉，小巧饱满的鼻尖，睫毛浓密卷翘，闭着眼睛嘴角微扬。
宴九沧想看得更清楚些，却发现泪水早就模糊了视线。
他怎么也看不清。
怎么会这样？
他明明不想伤害她，明明主动远离她，为什么……
宴九沧郁气攻心，口腔充斥着浓烈的血腥气，可他咬牙忍耐。
宴九沧很想低头吻一吻他，又不想弄脏了她，只敢亲在床边。
滚烫的泪滴在冰冷的床上。
“小玖……”
宴九沧终于发出了第一声，哽咽嘶哑，就像破旧地风箱，艰难出声。
他忍了许久，还是没忍住，呕出一口血。
宴九沧急忙用衣袖擦拭，生怕弄脏了兰玖，动作慌乱，带着些惶恐。
一向白衣翩翩，清冷出尘的剑尊，此刻衣裳凌乱，像个发错的孩子。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
宴九沧顾不上擦掉脸上的血，低低地和兰玖道歉。
他自己狼狈不堪，却察觉不到。
宴九沧还想去碰兰玖，可他的手上被鲜血弄得脏污，刚伸出去就停在半空中。
他眼底闪过不安，不能用脏手碰，小玖爱干净，她会不高兴的。
这一瞬，他忘记了自己是个修士，可以使用法术，而是跑到灵床一角，用掌心拍下一块冰，用冰水洗净。
动作太过粗暴，宴九沧的掌心通红。
手心没有一丝血迹后，他才握住兰玖的手。
……
门外的沈易终于回过神。
掌门师兄虽然恢复了理智，可是又好像没有完全恢复。兰玖已经死了，人死就要入土为安，岂能一直放在这里。
于是沈易抬手敲门：“掌门师兄，开门吧，小玖已经去了，就让她入土为安吧。”
里面没有动静。
过了一会儿，沈易又出声：“掌门师兄既然恢复理智，就该知道死者为大的道理，何必让小玖死后不得安宁。”
此话一出，里面响起一道沙哑的声音。
“滚！”
宴九沧眼尾通红，握着兰玖的手不停颤抖，门外沈易说的每一个字他都不想听。
谁都不能分开他们。
他蜷缩在兰玖身侧，痴痴地望着她。
她这么乖，怎么会死呢。
宴九沧记起了兰玖说的话，她说想念他，想让他回来。
宴九沧轻声呢喃：“小玖不怕，师尊回来了，永远陪着你……”
可外门沈易不肯放弃。
“掌门师兄何必执着，本就是错误的感情，造成如此悲剧，何故一错再错？”
面对入魔后的宴九沧，他无以言对，可现在恢复了理智，便不该如此。
但宴九沧只想安静守着她。
用干净的脸，贴着她的手心，一遍遍告诉兰玖。
不要害怕，他永远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