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
直到最后一句结束，两人都是一个激灵，上半身下意识往后仰，心尖发颤。
久久难以回神，宛若在聆听圣音。
刚才质疑得最狠的陈汉昌，此刻，市侩的脸上竟浮现出几分木讷和呆滞。
他双眼无神，眼皮往上掀，静静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发现里面反射出自己的夸张表情，才缓缓道出了一句，“啊？”
所以什么天才作曲人，从前都只是谈个恋爱写首歌玩玩，从来没有使出过全力吗？
你早说你有这实力啊！我不早把你捧起来？
别说压轴了，你骑着我上班 我都乐意。
岑祚年微微闭着眼，将播放器调成静音，把歌词反复在唇间诵读品味，许久后喃喃道，“一流作曲，绝世好词！”
朝闻道，夕死可矣。
他现在就进入了这种状态，什么押韵，什么对仗，什么套路，都是假的，通通要被打破，他觉得前半生作词的经验全部被推翻。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触碰到了天花板，回头再看，差的远！
这不仅仅是一首歌词，而是一阙古词，完全能成为经久不衰的志高艺术品。
凡是懂点文学的，在它面前就如同高山仰止，除了折服，再生不起任何多余的心思。
岑祚年喝了口茶，缓解沙哑的喉咙，言语间无比郑重，“小陈啊，慧如最近有空没，咱们可不能埋没了这首好歌啊。”
陈汉昌跟着严肃点头，“有的，您放心，就算没空，我也会亲自登门去请。她虽然隐退了，但有这首歌在，想必再请她出山也不难。”
黄慧如，文工团出身，演唱过无数主旋律的歌曲，从前是春晚和国庆晚会的常青树。
用歌后都是完全低估了她的地位，她是真正的歌唱表演艺术家，国家级别的瑰宝。
因为年龄关系，她自觉状态下滑，便不怎么露面。
除非是一百周年周年国庆典礼等大型活动，就算是春晚的邀请她都是推拒了的。
不过好的歌手也会挑歌，风潇潇既然打出了王炸，他们自然要跟着加码。
与此同时，陈汉昌重新翻出了节目单，咬牙划去了好几个流行明星出演的节目，转而添上了好几个观众们耳熟能详的名字。
他也算豁出去了，就算拼掉脸面，把前十几年积攒的人情用完，也要把这场中秋晚会筹备得尽善尽美。
大胆幻想，保不准将来能载入史册。
当节目单一透露出来，理所当然地引起了不小的关注。
“沃德发，光是老牌的歌王和歌后就有十几位，是我看错了还是节目组在开玩笑。”
“小道消息，陈汉昌疯了，他圈子里的好友几乎问了个遍，跟马上要被央视辞退在筹备后事似的。”
“他算是老牌导演了，一般人都会给他个面子，这波是要搞个大的啊。”
“不会又是营销吧。”
“说个笑话，央视晚会营销，人不缺你这点观看量。”
“一把子期待！本来今年我还在几个卫视之间犹豫呢，就冲着我的童年偶像大德哥，我怎么都不会错过。”
“你央妈还是你央妈，其他电视台哪有这个能量啊。”
“看到压轴了吗，竟然是黄慧如老师，天籁之音！写歌的是风潇潇？她俩之间差了两辈吧，什么魔幻组合。”
“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到，到底是谁在给风潇潇抬咖，连粉丝都不敢认领的程度。”
“她不就会写几首恋爱小曲吗，凭啥？在这种平台上唱些情情爱爱的靡靡之音，还压轴，怕不是自取其辱，丢人都要丢到其他洲去了。”
“她是不行，但保不住身后有人啊，林琢渊投了多少钱啊，怎么不拉你弟弟一把？”
“哟，这就开始给人女作曲人造谣了，但凡她是个男的，你们恐怕都不会这么说。连孙经宇那败絮其中的玩意都上过春晚呢，她怎么不行？”
火爆的关注带来了巨大的争议，林彦宸气得不行，把工作室的所有人都抓了壮丁，帮他反黑举报，举报成功了有奖，忙得连自己事业都顾不上。
谢峥铭打来电话，问她要不要帮忙处理，以他的能量，找人帮忙压一压热度并不难。
贺书御和林琢渊倒是没有多余的动作，他们都了解她，明白她不会无的放矢。
既然做了，就有足够的信心。
令她意外的是1024，这人为她设计了一个小程序，名叫“死亡笔记”。
听着唬人，其实就是个记仇本，只要把黑她人的Id写在上面，程序便会自动追踪ta的设备上，让其最常登录的软件崩溃三天，与此同时，ta账号里的垃圾发言全部被清空删除。
如果骂得实在不堪入目，便会追加惩罚，将他电脑或是手机里的常用文件全部删除，无痕的那种。
听上去很爽，也很刑，风潇潇十动然拒，向他表示了诚恳的谢意，下一秒立刻把这个小程序束之高阁。
夜色将阑，月如银盘，风潇潇靠在阳台上，轻轻打着节拍，完全不似外界所想般焦灼不安，反而闲适自得。
不急，让子弹飞一会。
就她拿出的作品，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只管躺，剩下的交给苏东坡。
不过，岑祚年打电话来把她夸了一遍又一遍，激动得让人想给他喂降压药。
风潇潇安抚着他的情绪，轻声细语道，“岑老师，多谢厚爱，但我必须跟您说清楚，这首歌的词作并不是我，您也太高看我了……”
千呼万唤间，中秋晚会总算准时到来。
压轴场的无论是舞台和灯光都审美在线，古典和现实交汇，黄慧如穿着月白色的旗袍，底下绣着朱栏绮户，韵味十足。
雾气升腾，一轮巨大的明月出现在屏幕上，她像是即将羽化登仙一般。
嗓音大气柔和，不失深情和沧桑，仿佛广寒宫宫阙上传来的仙音袅袅，随着月光忽上忽下，天宇四垂，空灵蕴藉。
……
“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凡是看了节目的，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不被深深震撼。
没什么文化的只能不断嘶吼着“卧槽！”，用最朴实的词语直抒胸臆，用几乎是飞升的热搜来表达他们心中躁动。
稍微有点文艺的学生和文学相关的工作者们，更是把这首歌夸到了天上。
他们把歌词截下来，在群里不断流传，连老教授都被惊动，连夜把学生喊起来成立小团队一字一句地研究。
“？？？这不对吧，这是风潇潇能写出来的歌？”
“所以她之前都没认真过，只有央视活动才能让她觉得有挑战性是吗？”
“其实想想也说得过去，众所周知，她写歌的产量之所以高，是因为她超乎常理的创作速度，别人眼里的热歌，她几乎是信手拈来，根本不用费什么劲。
听说她为了创作这首《水调歌头》，已经连续闭关了将近一周，有这个质量不出奇……吧？”
“一周？给我三年，我能写出这种歌词就谢天谢地了。我教授参与过教材的编写组，他们已经在讨论把这首词加入教材，成为初高中必背文章了。”
“三年？三百年都写不出！有些东西真的是看命，据我所知，作曲圈也在大地震，这动静也太大了，不得不说，这首歌根本找不到一合之敌。
今天过后，作词界最优秀的作品再无质疑，不管是资历多深的前辈，都不能在她面前论资排名了吧。”
“风潇潇：我只要略微出手，就已经是作曲界的极限，怎么一个能打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