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花和李元之相对而坐。
新换的一壶香片，倒入杯子，茶香袅袅。
李元之修长的手指轻触茶杯，“你在想家。”
不是问句，而是笃定的语气。
姜小花一怔，“你怎么知道？”
她顿了顿，还是坦然道，“其实我已经没有别的家了。”
“我只是……忍不住想了一些过去的事，还有过去的人。”
姜小花端起茶杯，在热气氤氲中沉入了思绪。
前世，她在那个时代生活了二十多年。
当然积累了许许多多习惯的事。
如今想来，甚至连夏天的一罐冰可乐都值得怀念。
但最让她在乎的，还是外婆。
外婆是她唯一的亲人。
就在她穿越的一年之前，外婆离世，从那之后她就只剩下部队这个家了。
李元之眼神柔软地看着姜小花，“我知道。”
“在你认识这四个孩子之前，你当然有自己的家。”
姜小花回过神来，与李元之对视。
她总觉得这家伙说的话好像意有所指。
但她很快就打消了这个疑虑。
反正她从没泄露过自己穿越者的身份，李元之他不可能知道的。
姜小花笑着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了不提了。”
“新年应该往前看，现在这里就是我的家。”
她打起了精神，说，“既然都不想睡，要不要再下一盘棋？”
新年第一日。
天刚蒙蒙亮，姜小花就醒了。
她睁眼看室内光线还是昏暗的，决定再睡一会儿。
正在她翻了个身，闭上眼睛时，搭在床沿的手却摸到了毛茸茸的东西。
熟悉的手感，她不用看，就笑着说，“乌龙，你怎么来了？”
乌龙有时候嫌弃红豆包闹腾，就会在半夜跑来姜小花这边睡觉。
刚才它看姜小花翻身，就起来蹲坐在床边等着。
此刻再听见姜小花说话，确定主人醒了。
它马上伸出大舌头舔了一下她的手。
姜小花忍不住笑出声，“乌龙别闹，痒！”
乌龙却不肯停歇，继续舔姜小花的手。
姜小花忍了一会儿，直到睡意彻底没了，她才叹着气睁开了眼睛。
“乌龙，你肚子饿了吗？”
乌龙大尾巴一卷，欢快地拍打床沿，发出砰砰的闷响。
姜小花无奈地坐起来，“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去做饭。”
她一边穿衣服，边问，“昨晚包的肉馅儿浮元子可以吗。”
乌龙张着嘴巴哈气，口水泫然欲滴。
它记得昨晚吃过的肉馅面团子，虽然外面那层皮子有些淡，还有些粘牙。
但配上里面的肉馅一起吃，倒很是美味，让它忍不住一个接一个。
四色浮元子昨晚包了很多，预备着就是今天的早饭。
谁起来了，想吃几个随手煮几个就是了。
因为是现成的东西，姜小花只需要去灶房端了半锅清水来。
家里其他人还没起身。
姜小花尽量放轻了动作，烧水，煮浮元子。
但还是惊动了红豆包。
红豆包现在已经学会了开门。
它从小苗苗房里开门跑出来，跳上凳子瞅着炉子上的锅。
姜小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别喊，我就给你煮元子吃。”
红豆包果然乖乖地一声不吭。
姜小花给乌龙煮了三十个肉馅的。
给红豆包煮了十二个甜味的，她自己吃得少，只要三个甜的三个咸的。
一人两兽在安静中吃完了早饭。
煮过浮元子的水也很好喝。
寡淡的清水中融入了稍许糯米的米香，不咸不甜，就淡淡的。
趁热喝一口十分的清爽熨帖，还省得泡茶了。
姜小花正在喝汤水，小苗苗揉着眼睛出来，“娘亲早。”
姜小花喝的鼻尖微微冒汗，笑说，“你也早啊，要不要先喝点水？”
小苗苗睡觉睡的口干，就着姜小花递过来的碗喝了两口。
汤水咽下去，她人也彻底清醒了。
先看了看姜小花，又左右一望，“奇怪，李先生不在这儿么。”
姜小花也觉得奇怪，“李先生？他肯定回自己屋睡觉了啊。”
小苗苗懵懵懂懂地发了一会儿呆，说，“可我昨晚明明看见李先生在这睡觉啊。”
说罢，她还指了指桌子。
姜小花越发迷糊了，“他在这儿睡，怎么睡？”
小苗苗答，“趴着睡。”
她顿了顿，终于想起来要补充关键剧情，“哦，昨晚娘亲大闹了一场。”
姜小花一惊。
接下来小苗苗说的每句话，传进姜小花耳朵里，都变得有些缥缈恍惚：
“我听见声音出来看，看见娘亲使劲的拍桌子，还抓着李先生说话。”
“李先生跟我说娘亲没事，娘亲可能是喝多了茶，茶劲儿和酒劲儿都上来了。”
“李先生还要我别叫醒哥哥们。”
“李先生抱着娘亲回房躺下，又给娘亲煮醒酒汤。”
“哦，娘亲后来还吐了呢，”
“一直到后半夜，娘亲终于睡着了，李先生叫我也去睡觉。”
“他怕娘亲中途醒了又难受，就趴在这桌上休息……”
姜小花双手掩面，太丢脸了！
她竟然完全不知道自己昨晚还做了这么多事！
姜小花用力的回忆，只是依稀想起来自己正在跟李元之下棋。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小苗苗照常洗脸刷牙，做完这些，才听见姜小花幽幽地问：
“昨晚……我说，昨晚我那个样子，还有谁知道？”
小苗苗天真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红豆包、乌龙。
“就我们仨，没别人了。”
小姑娘又颇为贴心地压低了声音，“娘亲放心吧。”
“李先生都跟我说了，娘亲要面子，我不会告诉大哥二哥三哥的！”
姜小花更加的羞愧了。
她居然需要一个小娃娃替自己保密！
但她顾不得尴尬太久，很快又想到了一个更可怕的问题。
“苗苗，我昨晚醉了之后，有没有说什么话？”
小苗苗笑眯眯地一挥小手，骄傲道，“那可太多啦！”
姜小花以手扶额，身体摇摇欲坠。
“嗯……”小苗苗边回忆着说，“娘亲说，既然回不去了，就在这好好挣钱！”
“娘亲还抓着李先生，说，哦，说为什么你还要犹豫，为什么还想着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