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张杨神态虽然十分轻松，眼中却闪烁起了森森的冷冽。
尘归尘，土归土。
一切都似乎回到了原点，回到了张杨亲手打造的那个百年老品牌，如今已经估值超过百亿的甘凉茶。
“这财报做的真漂亮呀。”
张杨冷笑连连：“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在这漂亮的财报背后，张杨看到了怨声载道的工人，四五十岁下岗后却背着房贷，那陷入绝望的一双双眼睛。
这时张薇薇又气愤的问道：“加班，扣奖金，动不动就辞退，这股歪风到底是怎么刮起来的呀。”
“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她也是学金融的，也是内行。
愤然中。
正义感爆棚的张薇薇，又怒骂道：“这不是杀鸡取卵吗，有些事不是假装看不见就存在了，有些人......”
“就是渣滓！”
看着义愤填膺的女儿，张书杰只好轻轻叹了口气：“确实有这么一大帮从欧美留学回来的职业经理人，干的这些事情很不好。”
张薇薇立刻撇着嘴说道：“就是狗腿子呗！”
一阵安静。
张书杰，张杨二人竟然哑口无言。
“还真是。”
张杨不禁哑然失笑，又轻轻一叹：“这时代的每一粒尘埃，压在普通人身上就是一座山。”
“好了，别生气了。”
张杨又劝说了几句，让娇妻回房间休息。
重新走回来书房。
张书杰神色便也凝重了起来，认真的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张杨拿起茶杯喝了口茶，轻松的问道：“办法有很多，爸，你先说说市府是什么态度。”
张书杰便又凝重的说道：“市府当然会管，总不能继续这样下去。”
顿了顿。
张书杰老成的说道：“我的意思是可以另起炉灶，由市府出面牵头，筹集几个亿的资金开一家新工厂，办一个新品牌。”
“然后把被辞退老员工都接收过来。”
张杨点点头。
果然。
这是很稳重，很老成的做法，带着鲜明的时代烙印。
这一套办法让张杨一瞬间，想到了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伊什么利和蒙什么牛之间的恩怨情仇。
可张杨却忽然说道：“我觉得这个办法不好。”
又是一阵安静。
张书杰愣住了。
张杨便锋芒毕露，淡淡的说道：“凭什么另起炉灶，凭什么替他们扛包袱呀，这不就是抱着头挨打嘛？”
“好处都让他们拿走了，包袱全都留给了市府和临海人，总是这么惯着也不是办法。”
“此一时，彼一时。”
张杨淡淡的说道：“要按照我的办法，等到节后开盘了，我立刻动用资源吸筹，打压，砸盘，收购，把甘凉茶低价拿回来。”
说着。
张杨便挽起了袖子，自信的说道：“这我可在行！”
张书杰哑口无言。
张杨便又轻松的说道：“爸，你这个观念可有点不合时宜了，当年咱们主张韬光养晦，吸引外资是因为咱们穷。”
“那个时候是资本稀缺，装一装孙子也在情理之中，毕竟韩信能受胯下之辱，唐太宗能忍受白马之盟这样的奇耻大辱。“
“可如今呢？”
张杨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时代变了，还韬光养晦呀，那就不是装孙子，而是成了真孙子了。”
张书杰微微错愕，然后轻叫了起来：“嗨呀，你小子现在是翅膀硬了，你这是骂谁呢？”
张杨嘿嘿一笑：“我说的肯定不是你呀，爸。”
于是翁婿二人相视一笑。
张书杰一咬牙，一巴掌拍在腿上，狠狠的说道：“好，那就这么办，市府这边全力支持你！“
张杨立刻轻松了起来，笑着说道：“那就好。”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这时薇薇妈从外面走了进来，笑着问道：“你们两个聊完了吧，别聊了，天大的事也得过了年再说。”
张杨赶忙附和着说道：“妈说的对。”
起身从书房里走了出去。
一家人继续过年。
晚上。
家中。
几天都没有睡好的张薇薇，很早就睡下了。
张杨便一个人坐在温暖的书房里，打开了电脑，开始了视频连线，先给朱老拜了年，又和人在香山的赵乐瑶闲聊了片刻。
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
张杨看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钟。
晚上九点多。
想了想。
最终张杨还是打通了田纪芸的电话，邀请她也来了个视频连线。
连线接通了。
田纪芸的形象在电脑屏幕上跳了出来，新烫的大波浪卷，穿着一身国风的大红衣衫，看上去容光焕发。
张扬微微一笑，打了个招呼：“恭喜。”
“田总新年好。”
田纪芸妩媚的白了一眼，便发出了几声娇笑：“新年好，哟，怎么没看到你太太呀，也不给介绍一下吗？”
张杨又笑了笑：“她睡了。”
简单的寒暄了几句。
田纪芸便又半真半假的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呀，我的张总，别是陷在温柔乡里了吧。”
看着她妩媚的样子，张杨便也笑着说道：“田总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着。
张杨便随口问了一句：“田总，你跟红山资本的陈老板应该很熟吧？”
田纪芸心情不错的样子，又笑着的说道：“我跟陈公子吗，算熟吧，能说上几句话，怎么......”
“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张杨便轻松的说道：“帮忙倒是不用，不过得麻烦田总跟陈公子打了个招呼，就说兄弟得罪了。”
“请陈公子多担待。”
田纪芸一下子便愣住了，妆容精致的眉头微微皱起：“又怎么了，你跟陈公子有什么恩怨？”
张杨淡淡的说道：“还不是因为甘凉茶的事。”
田纪芸眼睛转了转，明白了过来，眉头皱的更深了。
安静了片刻。
田纪芸便皱着眉头说道：“你呀，为什么......你总是改不了底层人的思维？”
一句话让张杨提起了兴趣，反问道：“什么意思？”
田纪芸似乎有些责怪，又嗔怪着说道：“既然你已经跨越了阶层，就要脱离底层的圈子，到上层的圈子里来。”
“上层人哪有你这样的，动不动就跟人家掀桌子呢。”
张杨认真的思考了起来，然后喃喃自语了起来：“哦，上层人......都是互相吹捧，互相攀附的吧。”
田纪芸白了一眼，轻声叫道：“干嘛说的这么难听呀！”
而就在此时。
张杨看着视频画面里，田纪芸比平时娇媚了许多的脸蛋儿，竟然深刻的理解了她的想法，理解了她这个人。
因为她说的是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