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巧，陆家的马球会选在他生辰头一天。
裴铮想着，反正自己也无事，带她出去透透气也好，两人的关系兴许还能进一步缓解。
虽说现在这种相处方式也挺好，但裴铮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对了，他和她有点像东家和伙计，她中规中矩，挑不出错来，却少了些灵动。
裴铮猛然想起她在顾家时的模样，那样的沈云苓是生动而真实的。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沈云苓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
“爷，少夫人说她去了只会让您束手束脚，还是不去扫您的兴了。”连翘替沈云苓翻译道。
马球会什么时候都有，他也不是非要去陆家的，只是眼下他觉得时机合适，却是白张罗一场。
几人相对无言，气氛瞬时冷了下来。
“少夫人，您就去吧，到时候那人人都带着家眷去，您难道忍心让爷形单影只？”不言赶紧站出来打圆场。
经过这几日的琢磨，他发现自家爷在少夫人面前总是口不对心，这是两人产生隔阂的关键。
爷还总说他成事不足 败事有余，可今天要不是他豁的出去，硬着头皮站出来说话，爷的心情估计就又要糟糕了。
裴铮回头瞪了一眼不言，颇有责怪之意，要他多嘴？
主子不乐意了，不言只好闭上嘴。
只是他闭上嘴之后，屋内又陷入尴尬的静寂。
对话再也进行不下去，裴铮看着仿若局外人似的沈云苓，更是觉得憋闷不已，干脆趁着他失态之前，起身离开了房间。
“少夫人，您真的不想去吗？您不是最喜欢骑马了？”连翘等裴铮他们走远了，才小声问道。
她记得以前在顾家，兄妹三个经常出去参加马球会，她家姑娘打得一手好球，整个阳城没人赢得过她。
沈云苓摇头，她哪也不想去，更不想同裴铮出席这样的场合，前两次的经历都不太愉快，她都有些怕了。
趁着时候还早，沈云苓赶紧将绣好的香囊和香料配方装进新的大信封里，交给连翘，让她跑一趟给陆世子送去。
香囊送出去，她的心才安稳下来，要不整日惦记是个事儿。
她打了个哈欠，准备回榻上再睡一会儿，房间内却来了不速之客，冯嬷嬷传话，“老夫人有请。”
这是沈云苓病愈之后，与老夫人的首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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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可大好了？”老夫人看着坐在下首处的沈云苓，象征性的问候了一句。
沈云苓微微一笑，轻点头。
“看着脸色还是不太好，回头我让冯嬷嬷给你送些补品过去，你这身子骨还是太弱了。”
老夫人扒了瓣蜜桔放嘴里，意有所指道：“只有结实耐用的锅灶，才能烧出好饭来。”
沈云苓听得出来，老夫人是在说孩子的事儿。
她何尝不急？前些日子裴铮不知道闹什么别扭，几乎不露面，她总不能去堵他，那样只会适得其反。
那人的性子喜怒无常，最近又与她多有亲近，沈云苓已经尽力在配合了。
虽说谋事在人，可光一个人使劲儿，这事儿也是难成。
老夫人见自己说完，沈云苓也没个反应，咳了一声，“沈氏，我与你说的，你可听明白了？”
“这事，你得多上点心。”老夫人放下吃了一半的蜜桔，压着声音道：“男人嘛，哄一哄就好了。”
她最了解她的小孙子，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况且，昨夜霁月轩的动静，她也有所耳闻，难得子陵想开了，还不得趁热打铁？
沈云苓垂眸看着地面，木讷地点了点头。
老夫人看着沈云苓多少有些无奈，叹了口气，“也不知你是真听进去还是敷衍我了事。”
这沈氏听话归听话，只是……盯着霁月轩的下人汇报，说少夫人多少有些不解风情。
若非如此，老夫人也不会在裴铮前脚刚走，后脚就急吼吼把沈云苓找过来。
“子陵邀你去马球会，就是想和你亲近亲近，你倒好，当着下人的面驳了他的面子，他能不生气？”
怕旁敲侧击沈云苓听不进去，老夫人干脆直接挑明，“我看得出来，子陵是下定了决心要与你好好相处了，怎么到你这又生变故？”
“我知你心不在裴府，正因如此，你对子嗣的事才该多上心，只有拢住丈夫的心，留住他的人，你的心愿才有望实现。”
老夫人想，她都说得这么直白了，沈氏总该明白了吧？
果然，话音刚落，便见沈云苓站起了身，清亮透彻的眼眸直对上老夫人，福身行礼。
这是听进去了，说来也是神奇，许是打交道的次数多了，便是沈云苓不会说话，她的一个动作一个表情，老夫人也能领会个大概。
“既如此，那我就等着霁月轩早日传好消息来了。”老夫人终露笑意，又扭头看向冯嬷嬷，“药熬好了吧？”
冯嬷嬷立刻上前回话，“估摸着是差不多了，老奴这就去端来。”
老夫人颔首，“去吧，正好让少夫人趁热喝了，效果才好。”
听到老夫人这么说，沈云苓就知道自己要喝的是什么了。
明明她早已习惯了，可为什么药没等端来，嘴巴先泛起了苦？
……
晚饭时分，裴铮裹着寒意进了房间，见他身上落了许多冰晶，沈云苓猜想，应当是下雪了。
她放下筷子，匆忙起身走到裴铮身前，拿出自己的绢帕，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着面颊。
他身材高大，饶是在女子当中算得高挑的沈云苓，此刻都要踮着脚才堪堪能够到他的脸。
裴铮像是故意的，明知她够不到，还站得笔挺。
沈云苓不经意对上他的眼，竟看到了他眼中淡淡的笑意。
他笑什么？笑自己的窘态？
沈云苓咬着唇收回手，双脚平踩在地面，将绢帕递到裴铮面前。
“生气了？”裴铮轻笑一声，“不逗你了，我坐下，你帮我擦擦。”
说完，长腿一迈，找了个位置坐下，又唤她，挑眉道：“你来试试，这下能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