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时，目光不经意落在桌上，瞧见了沈云苓没来得及收起的针线筐和绣了一半的香囊。
那式样一看就知不是女子的，有了这个认知，不言眼睛亮了起来，这少夫人不会是给爷绣的吧。
这消息要是回去告诉爷，爷一准儿高兴。
不言喜不自禁，乐呵呵退出了沈云苓的房间，他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连翘望着不言离开的方向，嫌弃地撇了撇嘴，“少夫人，这不言怎么神叨叨的。”
沈云苓淡淡一笑，活动了下脖子，继续绣香囊。
“少夫人，您要试试这膏药吗？奴婢看您的脚踝还肿着，要不试试？”连翘拿起那药包，轻轻一嗅，立马被熏得直摇头，“这味儿也太大了！”
沈云苓无奈地笑着摇头，视线落在食盒上，敛住了笑。
她不明白裴铮为何突然给她送这些东西，是想缓和下他们的关系？还是……
蓦地，沈云苓想起，今日好像逢五，他是要来？
可自己今日才来了葵水，可伺候不了他。
难得的清净日子就要结束了，沈云苓心情有些低落，「这个拿去送给大夫人吧，找个丫鬟去，就说是爷让人送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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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少夫人收了东西，可高兴了，小的看她那嘴角就没放下来过。”不言到书房回话，添油加醋道。
此时裴铮正在书案前作画，闻言笔尖一顿，唇角无意识勾起，“是么？”
不言眼尖，见到自己的话于裴铮很是受用，更加急迫地表现起来，“千真万确啊爷，少夫人还说您对她真好，她都不好意思了。”
“这有什么，不过是个药帖。”裴铮慢悠悠放下笔，语气里难掩得意。
不言越说越起劲儿，“爷，要小的看，少夫人心里准是有您的，要不怎么会亲手给您做香囊呢，小的扫了一眼，正是您喜欢的银灰色，绣的山川。”
他回想起来那式样，同裴铮夸赞道：“爷，少夫人手艺真是好，虽然才绣了一半，但隐约能看到雏形了，比咱们府上的绣娘绣的好上不知多少。”
香囊？裴铮低头看了眼自己腰间有些旧了的，原来她对自己如此观察入微。
阴郁了小半天的心情终是放晴，从怀里掏出个钱袋子，丢给不言，“拿去吧，赏你的。”
不言美滋滋收下，“谢谢爷赏赐，那小的就先退下了。”
裴铮轻嗯了声，低头继续作画，下笔明显流畅了不少。
不言行至门口，忽然想起一件事，又返了回来，“爷，小的还想起一件事，觉得得和您汇报一下。”
裴铮没抬头，“说吧。”
“小的今日去少夫人房间，不说那冷得和外面似的也差不了太多，少夫人手都冻红了。”不言忆起细节，“小的看炭盆都没几块炭，根本起不到取暖的作用。”
裴铮听完，眉头轻蹙，抬头问道：“炭房不是按份额发炭吗？她怎么不多烧些？”
是想给自己冻出个好歹来，想引起他注意？裴铮如此想着。
说到这，不言可就有话说了，“爷，小的也纳闷啊，于是小的就暗中去查，您猜怎么着！”
他像是说书似的，还卖起了关子。
不过看到自家爷渐渐难看的脸色，不言知道这是爷不耐烦了，不敢再卖弄，“爷，其实府里的这帮下人惯是会见风使舵的，尤其是那些老人。”
“以前虽也有怠慢，却没这么严重，但自从白姨娘出事，您不去少夫人屋里，老夫人也不怎么管，这帮人胆子才越发大了。”
他低着头，为沈云苓不平道：“他们就是看少夫人不得宠，所以才敢如此放肆，克扣份额不说，平日里少夫人的吃食也是糊弄一下。”
不言难得机灵一次，若非今日他偷偷查了出来，恐怕爷还不知少夫人过的什么日子。
他都被震惊到了，头回见到做主子过得这么艰难，那帮狗东西，实在欺人太甚。
不就是看少夫人好欺负吗！不言暗暗想着。
闻言，裴铮陷入了沉思，恐怕若不是自己冷待她，这帮混账东西也不敢以下犯上。
她毕竟是他的女人，是裴府的少夫人，就是再不济，也轮不到那些腌臢货来作践她。
“你明日安排些人，将白氏以前住的那个房间……”裴铮说到这，又觉得不妥，白氏虽不是在那个房间死的，但毕竟在那住过。
再让沈云苓住进去，恐怕她也得犯膈应。
“把我的卧房收拾收拾，柜子留些位置给少夫人，让她搬进去吧。”
不言立马应声，“好嘞，小的保准把事办得漂漂亮亮！”
裴铮嗯了声，望了望已然放黑的天，没了作画的心思，“要用晚饭了吧，走，咱们去少夫人房里看看。”他大步流星走出去。
“是！”不言高声回道，紧随其后。
说来也是巧，他们来到沈云苓房门口时，屋内主仆二人正在吃面。
因着平时也不来什么人，沈云苓便让连翘陪着一起吃。
“少夫人，今日小厨房只做了个炒青菜，奴婢一看那个菜叶子就知道不是新鲜的，没给您拿来。”
连翘嗦了口面条，“还好奴婢会煮面，总比咱们吃冷饭好得多。”
沈云苓小口吃着面条，听着连翘的喋喋不休，心里想着的却是另一桩事。
裴铮今日会来吗？身上不便，若他想履约，自己得怎么办呢？
正想着，门忽然被推开，沈云苓闻声望去，见刚刚还在想的人，正带着不言走进来，她有些恍惚。
见到裴铮，连翘赶紧闭了嘴，站起身走到沈云苓身后，行礼，“九爷安好。”
沈云苓也回过神，撑着桌面站起身，欠身行礼。
裴铮信步走来，看桌上只有两碗冒着热气的清汤面和一碟小菜，难怪她怎么都胖不起来。
目光移至地上的炭盆，果真如不言说的那样，只燃着几块碎炭，明明是在屋里，却和在外面没什么区别。
再看到她交握在身前冻得发红的手，裴铮脸色更难看了，负在身后的手握成拳，“沈云苓，如今的日子，就是你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