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林清河这样一打岔,郁雨初的头脑也冷静了些,不再急着跟白春桃说些什么,只是深呼吸着平复着自己的心绪。
听见这药竟值五十文钱,林清河蹙了蹙眉,快步走到郁雨初身旁,抬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让她朝着自己的方向转了过来,上下扫了她一眼,见只有些药汁溅在了郁雨初的裙摆上,暗暗松了口气。
又转头对白春桃道:“白春桃,你来我家找雨初也就罢了,为什么要砸了我们家的药罐子?”
“我......那我又不是故意的咯。”
眼见面前站着的是两个人,白春桃自觉势单力薄,又加上林清河身材实在高挑,被他这么盯着倒真是让她有些紧张。
“白春桃,你若是这样,我们家也没办法欢迎你。”林清河严肃道,“这药既你已被你打翻,你就该赔着钱。”
别说是白春桃有些心慌,就是郁雨初看见林清河这样也是一愣,他可是甚少这样严肃,莫非是真的生气了?
“我......”
白春桃自知理亏,可又不死心地想再挣扎一下,“可是......可是一包药怎么可能五十文钱啊!
林清河啊林清河,你家真的能一下子拿出五十文钱吗?
怎么可能拿出五十文银子来买药啊。”
真是......怎么这时候还要来踩他们一脚。
郁雨初真是有些心烦了,可她亦有自己的打算。
林清河不肯让步,面色平静得可怕,炯炯有神的目光死死盯着白春桃,把她盯得后背冷汗都下来了,继续道:“白春桃,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我都没跟你计较这药罐子的价钱。做错了事情就该认错弥补。”
郁雨初也有些被这股气势吓到了,悄悄地往林清河背后挪了一小步。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确定了,林清河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大约还是心疼自己的药吧?
郁雨初心道。
其实她很羡慕林清河这样的人,有些人就是这样,越生气反而头脑越冷静,越有条理。
“我错哪儿了我?”
白春桃还是不死心,她自己的私房钱本就不多,又是借给傅三山又是想到时候再用些银子给自己打造些首饰衣裳;
再者说了,她一贯是看不起他们夫妻二人的,此刻当然是不愿意赔钱了。
“林清河,你吃我姐姐那么多点心,我们家还没跟你算钱呢,你怎么好意思反过来问我?”
像是找到了自己的有力反击点,白春桃双手叉腰,继续道:“我不过就是不小心碰碎了你们家的药罐子,你就敢对我这样严厉,是不把咱们白家放在眼里吗?”
好一个白春桃,当真是会颠倒黑白、倒打一耙,郁雨初听得是目瞪口呆,不由得啧啧称奇。
可她心里也清楚,若是林清河真的跟白春桃较真,今后他们家的处境可能更难了......
两相权衡之下,再加上郁雨初自己的考量,她还是从背后轻轻地拽了拽林清河的衣袖。
林清河有些疑惑地微微侧过身来看着她。
见林清河神色严肃,郁雨初方才在腹中打好的草稿顷刻间就忘了,只好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林......林清河,要不算了吧?”
听了这话,林清河像是丝毫没有反应过来一般,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说,算了吧?”说到最后,郁雨初略略垂头,都不敢去看林清河的眼睛。
见郁雨初自己先泄了气,白春桃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洋洋自得道:“是吧,郁雨初。
看来你自己心里也很清楚,你们家和我们白家的差距啊。
现在卖个好给我,也许我以后还能少针对针对你。”
见白春桃对郁雨初百般羞辱,林清河没忍住紧紧地攥起了拳头。
郁雨初还当是自己为白春桃说话惹恼了他,讪笑着对林清河道:“林清河,你也别生气了,我就是......我就是觉得今天这次你还是放过白春桃比较好。”
林清河紧绷着一张脸,默了默,还是道:“罢了,听你的。”
见林清河愿意做出让步,郁雨初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
“哼,算你们识相。”
白春桃得了便宜还卖乖,趾高气昂地就要走出去,与郁雨初擦肩而过的时候,还故意耸肩顶了她一下。
郁雨初垂下眼眸沉思。
——
白春桃一走,林清河就蹲下身来清理着地面上的一片狼藉。
郁雨初也蹲下身子,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拨动着药罐子的碎片,惋惜地叹气道:“可惜这药汁是一点儿也不能喝了,要不,我再去找那个郎中来?”
“太晚了。”林清河垂下眼眸,专心地拿着抹布清理着地板,“再说我已经好全了,也不必再喝了。”
“可是郎中说了,最好是晚上也喝一包。”
郁雨初很是遵守医嘱,郑重道:“万一你到时候病情又反反复复怎么办?”
林清河默了默,才道:“不必了,真的很晚了。来回折腾起来,才更容易着了风寒,到时候我又要请郎中来看你了。”
郁雨初语塞,林清河说的......也不无道理。
“好吧好吧。”郁雨初叹了口气,“那你今天可得小心些。”
林清河略一颔首算是应答。
看见他要用自己的手指将药罐子的碎片捡起来,郁雨初连忙喊道:“别!”
说着,从怀里一连掏出了几块精致的绣着纹样的帕子来。
“这手帕......”林清河有些疑惑,按理说这样好的帕子是不会出现在他们家里的。
“从白冬梅身上薅下来的,起码用这个包一下,免得伤手。”
郁雨初解释道,又怕林清河心疼这帕子,拍一拍胸脯,很是豪气地说道:“这帕子还有很多,你尽管用就是。”
林清河抿了抿唇,接了过去。
——
不知怎的,郁雨初总觉得林清河还在生闷气。
清理完厨房地面后,郁雨初跟着林清河回到里屋,迟疑片刻后,郁雨初还是对林清河道:“林清河......你是不是生气了?”
“难道你不生气?”林清河难得反应很快地回了一句。
“我?我当然生气了。”
郁雨初解释道:“可是与现在与白家起冲突对我们也没什么好处。
一则白家在小渔村里名声可比咱们家好多了,二则......
以白春桃张扬的性格,她马上要嫁去尚阳县的消息大约马上就要传遍了,到时候上赶着巴结他们家的人只会更多,还是算了吧。”
“你倒是能忍。”林清河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了。
郁雨初瞧着林清河今日表现倒是很不一样,大约方才是真的动气了。
想了想,她还是想开解开解林清河,于是对着正躺在床榻上望着房梁发呆的他道:“林清河,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林清河扭头看她,神色不解。
郁雨初正色道:“欲要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林清河对上她如此坚定的双眸,先是一愣,而后沉思起来,有些迟疑地说道:“你是故意放白春桃离开的?”
“也不能说是故意啦。”郁雨初摆了摆手,“白春桃现在心情越好,越得意,以后遭到变故的失落程度和落差感也就越大。”
说到这里,郁雨初垂头勾了勾嘴角,“登高必跌重嘛。你说是吧,林清河?”
郁雨初一抬头对上的就是林清河略带探究的深沉眸色,直看得她有些心虚,“怎、怎么了林清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