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高婆婆这么晚了还在外面！
郁雨初暗骂一声，却也不敢贸然动作，生怕惊动了她，只是悄悄探头观察着。
却听见高婆婆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郁雨初蹙眉听着，便听她开口道：“没想到这起夜竟还有意外之喜......呵，罗家那两个女儿还算是懂事，知道孝敬孝敬老婆子我。”
罗家？懂事？
郁雨初心道不好，听高婆婆这样说，她还哪有不明白的道理，想是这高婆婆起夜撞见了回家的罗家两姐妹，从他们身上薅了不少海货吧。
这村子里的人怎么都这么爱占人便宜，郁雨初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那头......”
突然，高婆婆像是注意到了什么，眯了眯眼，带着些疑惑地开口道：“有人吗？谁在那里？”
郁雨初这头正等着她早点离开，不想这高婆婆眼光倒灵，她分明抬手掩住了油灯的火光，她竟还是能察觉到这微弱光芒。
眼看着高婆婆走近，郁雨初抬起衣袖一挥，将还能从掌中溢出点点微光的油灯熄灭了。
也是她方才大意了，本以为高婆婆年纪大了眼神应当也不好了，应当不会注意到她这点微弱火光。
高婆婆的脚步止住了，抬手揉了揉眼睛，附近似乎确实无人，她微微摇着脑袋自嘲道：“哎呦，真是人老了，眼神也不好了。”
她感叹完，倒是也不急着回去，在自家小院外还绕了一圈，微微躬下身伸手碰了碰自己门前栽种的花花草草，又拿出帕子给沾了些灰尘的叶片擦了擦。
过程并不长，但郁雨初看着倒是有几分心惊胆战的，起夜就起夜呗，怎么不着急回去呢，是嫌这半夜风还不够大吗？
见高婆婆迟迟没有回屋，郁雨初看得是越来越焦急，在心中不知道催促了她多少回后，在她都想转身再走回沙滩那儿绕远路回家的时候，高婆婆才再次打开了她家大院的门，慢慢悠悠地走了进去。
“呼——”
郁雨初不由得长舒一口气，心道这老太太可算是走了。
虽然没了油灯的帮助，但借着月光，她也能勉强分辨出回家的路，郁雨初一个人走着：
“哒哒哒哒哒”。
寂静的夜里，这条街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发出的脚步声。
可她还从高婆婆家没走远，背后却冷不丁又传来一句：
“是林老二家的吧？”
郁雨初浑身一颤，腿也哆嗦一下，拎着的大木桶本来就重，险些都站不稳了。
靠。
人吓人真的会吓死人的。
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都被她发现了？
高婆婆不是回屋了吗？
她是真被吓着了，待高婆婆走到她跟前她才回过神来，有些结结巴巴地对开口道：“高、高婆婆，大半夜的，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啊？”高婆婆抿了抿嘴，反问道，“这是我家，我在这有什么奇怪的？反倒是你——”
高婆婆得意地笑了两声，略略抬头才能对上郁雨初的视线，但是气势却丝毫不输，“林家小媳妇啊，你不知道吧，虽然老婆子我眼神不好，但是鼻子却不差。
你这些海货可真新鲜啊，海腥味可重了——”
“高婆婆你说什么呢，不过是些最寻常的海螺贝壳罢了。”郁雨初讪笑着，心里已经把这高婆婆在心中骂上了数十遍。
高婆婆吸了吸鼻子，摇了摇头，冲郁雨初笑道：“不止吧？我怎么觉得还有些别的呢？”
“哪有啊。”
郁雨初尴尬地笑了两声，将木桶往背后藏了藏，有些蹩脚地解释道：“许是我之前踩进海里了，身上沾了些味道吧。”
高婆婆冷哼了一声，显然是不信。
好吧，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郁雨初倒有一计，见高婆婆似乎是铁了心不放自己走了，她也无需顾忌什么了。
她抖了抖肩膀，瞬间做出一副紧张的样子，似是有所顾忌地对高婆婆道：“高婆婆，我这心里还是不安......”
“不安什么？”高婆婆皱了皱眉，没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岔开话题。
“我这心里还是害怕得紧......”
“你到底想说什么？”高婆婆奇怪地看着她。
郁雨初默了默，在高婆婆耐心彻底消失前，终是开口道：“我、我似乎听见了些东西。”
“什么东西？”高婆婆问道。
郁雨初眼神闪烁，像是害怕又像是紧张，“我是赶着跑回来的，高婆婆，你、你知道海边最近都有什么人出事吗？”
高婆婆直觉得她这话莫名其妙，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这往来船只都多少了，怎么可能......”
“我听到有人在哭，男男女女都有，呜呜咽咽的，很是瘆人。”
郁雨初一脸紧张地说着，还不安地转头将左右都看了看，才继续道：“所以我方才看见你了才不敢喊你的，我怕你不是高婆婆。”
“哈。”高婆婆轻笑一声，似乎觉得这话简直天方夜谭，“林家小媳妇啊，我可告诉你，我老婆子活了这么大岁数了，可从未听说过什么咱们这贝沙村有什么古怪之事，你可别诓我一个老——”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呜呜呜——”
高婆婆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郁雨初不知怎的，突然摇头如拨浪鼓，声音逐渐呜咽起来。
“呀。”
她也是一惊，喃喃道：“林家小媳妇，方才不是还好好地说着话呢？你这是怎么了？”
在高婆婆疑惑中又夹杂了些许微不足道的关心的眼神中，郁雨初突然将话头止住，猛地将头垂了下去。
高婆婆惊讶地张大了嘴，伸手就要拍拍郁雨初的肩膀，却被郁雨初抬手重重地甩开——
“嘶......”
她轻哼一声，她竟不知道这林家小媳妇何时有这样大的力气了。
“彭”！
一声闷响，郁雨初直接撒手，手中沉重的木桶瞬间落到地上。
“林老二家的，你怎么了——”高婆婆的声音微微发颤，此刻她倒是真有些害怕了。
“我、我不知道......”郁雨初眼神涣散起来，看向高婆婆的眼神也越发古怪。
具体是哪里古怪，高婆婆自己个儿一时半会的也说不上来，只是总觉得她的眼神阴恻恻的，盯得自己有些发毛。
“高婆婆......”
郁雨初悠悠一声叹息，突然抬手“啪”地一下飞快地搭在她的肩膀上，勾了勾嘴角，略略歪头，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来。
“你到底怎么了？”高婆婆胆子倒是比郁雨初预料中大，此刻非但没有落荒而逃，反而壮着胆子要去碰一碰郁雨初，大有一副要刨根问底一探究竟的意思。
“呜——呜——”
郁雨初嘴里发出两声呜咽，脑袋突然僵硬而又迅速地朝另一侧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