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雨初见白冬梅这副半信半疑,甚至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模样,她心里面打定了主意,干脆直接装无赖算了。
虽然她原本是不懂如何装无赖的,但穿越过来以后,经过林清河的大哥林黄海和大嫂许氏的“言传身教”,她觉得自己也是领悟到了一些。
于是——
说时迟那时快,白冬梅这头幸灾乐祸的笑容还没收起,就见郁雨初已经猛地起身,向前就是两个大跨步,然后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白冬梅的笑容逐渐僵硬,她先是一愣,而后蹙了蹙眉头,十分不解道:“郁雨初,你这是在做什么?
正好好地说着话呢,你......”
“冬梅——”
郁雨初一声哀嚎,还刻意地将尾音拖得很长很长,这一嗓子嚎得白冬梅直起鸡皮疙瘩。
白冬梅有些恶寒地开口道:“郁雨初你到底怎么了,还好这会是在屋里没人,不然这得多丢人啊。”
郁雨初当然听出了白冬梅话里嫌弃她的意思,不过她并不在意,还故意还故意摇头晃头兼挥舞双手,一副情绪激动的样子。
在白冬梅惊愕的目光下,郁雨初“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地轻哼了好一阵子,做出假哭状,然后抬起右手,重重地戳了戳自己心口的位置,哭诉道:“冬梅——你可知道我这心里有多苦啊——”
骤然见到郁雨初如此悲伤的模样,白冬梅却没了幸灾乐祸的心思,她起身凑近两步就要将郁雨初扶起,郁雨初却像是使小性子一般挥手将她伸出的手轻轻甩开了。
“郁雨初,你到底怎么了?”
白冬梅是又疑惑又奇怪,这郁雨初应当是最老实本分的,被人欺负了那也是深深藏在心里不轻易说出口的,怎么今日突然......
“冬梅,你知道什么?”郁雨初扯了扯嘴角,眼眶微湿,随后脸颊滑过一滴清泪。
白冬梅这会是真的惊讶了,她想要扶起郁雨初的手还停滞在半空,她张了张口,有些迟疑地想说些什么,“你——”
哎呦,可算是挤出眼泪来了。
郁雨初腹诽,这戏一定要够煽情才能卖座......
不,才能说服白冬梅相信自己说出的经过艺术加工的事实。
“冬梅,你光知道我养父母有钱,却不知道他们有多重男轻女。”
郁雨初对上白冬梅的目光,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从前我在家还能被人叫家中佣人唤一声‘大小姐’的时候,我身上也基本是没有几个子儿的。
需要什么,想买什么,都是要跟父母汇报了才有,除了能在主桌上吃饭,我的待遇怕是比丫鬟还不如。”
“他们——”
白冬梅也傻了,虽然这些事她也有所耳闻,但郁雨初从前也不愿多说,大多时候都是只言片语的就这样带过了,怎得......她的境地连个高门宅院的丫鬟都不如吗?
“不、不对。”白冬梅摇摇头,郁雨初曾经的养父母是把她当亲生女儿对待的,纵使是男女有别,也不至于这样苛待她吧?
于是白冬梅问道:“可是如果你的养父母这样待你,你为什么还几次三番地想回去呢?”
“因为他们能让我吃饱饭啊。”郁雨初不假思索道。
见白冬梅愣神,郁雨初更是伸出手来掰着手指头说起养父母家里的好处来,“其实除了重男轻女,他们有时候对我还是挺好的。
去年过年,母亲还亲手为我做了一盘栗子糕,父亲还对我说了些祝福话来呢;
前年生日,大哥送了我一匹时兴的织花绸缎,虽然那是他本来要送柳家小姐,结果人家看不上,就给退了回来;
还有二哥,他......”
白冬梅听得眼皮子直跳,她抬手示意郁雨初不要再继续了,“那你哥哥们的待遇呢?究竟比你好多少啊?”
虽然爹娘一直认为,她和妹妹白春桃迟早是要嫁人,当别人家的人的,但待遇上倒是也没差哥哥们太多,而且有时候爹娘还觉得她们要更加贴心。
“他们的待遇就比我好多了。”
郁雨初抬手默了默眼角的泪水,娓娓道来:“父母每个月都给他们好些零花钱,也根本不管他们这笔钱是拿去做什么的。
大哥说亲说了好些人家的小姐,可人家都看不上他,他气急了,就想用银子去砸感情,买了好些珠钗手镯的,花了好些银子呢;
二哥前些年偷偷拿了家里好些银子去赌场和人赌博,输了个精光后仍不肯作罢,险些连姓名都丢在那里,还是爹娘亲自拿着银子去把他赎回来的......”
一直嫉妒郁雨初能跟林清河成亲的白冬梅听得沉默了,她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竟然有些怜悯郁雨初。
亏得村里人还天天议论郁雨初的养父母有钱,看来养父母有钱跟她也无甚关系,在家里也都是受气。
“冬梅,你可知道我有多羡慕你......虽然你们家里人多,但我能感觉到,你们家庭的氛围是很好的。”
说到这里,郁雨初还飞快地抬头看了眼白冬梅的神色,见她神情复杂,想来确实被自己打动不少。
郁雨初心中暗喜,面上却仍是一副悲悲戚戚的样子,像是情到深处似的,扯着嗓子哭诉道:“所以冬梅,他们根本就没给我多少银子。这些年来我好不容易攒下些银子......”
“究竟是多少?”白冬梅呼吸都放慢了,眼神死死地盯着郁雨初,一副生怕她扯谎的样子。
“不过是九百八十一文钱罢了!”
郁雨初近乎哀嚎地喊出这句话,掩面呜咽起来,“可是就连这点银子,成亲那天就被林清河大嫂一阵搜摸给抢去近一半了!”
“怎么会——”
白冬梅瞪大了双眼,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你爹娘真的对你如此心狠?”
郁雨初使劲地点点头。
“所以——所以——”
白春桃默了默,又在桌边坐下了,沉思片刻,试图理清事情的脉络,“你会去借钱,也是真的因为手头紧,而不是什么投资?”
“对啊对啊。”郁雨初吸了吸鼻子,说话还刻意一抽一抽的,带上了几分哭腔,“赶海能挣几个钱啊,还不是得指望林清河出海的工钱吗?”
赶海能挣的银子可多了,这发财之路,她可得千万藏好了不能让白冬梅知道。
白冬梅有些有些惆怅地点点头。
郁雨初看她这样子,心道自己这关倒是过去了,不过嘛——
还是得赶紧把白冬梅赶走才是!
郁雨初抬了抬手,对白冬梅道:“冬梅啊,我脚麻了,你能扶我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