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结束了。
黛洛缇斯实在受不了小老头的唠叨，随便找了个理由摆脱了他，但回过神发觉不对的时候，小老头已经不见了！
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
审判长克劳德离开的时候，顺势朝她看了一眼，那眼眸中带着极致的冷淡，没有一丝情感，好似帝王手中最残酷的兵刃，刀尖所指，王之所向！
教皇是背后的执剑之人吗？
他的眼神，能代表教皇的态度吗？
她听周围的其他人议论，尽是一些“无情”“心狠手辣”“戒律”之类的字眼，应该算是敌人吧！
克劳德带着审判骑士刚离开，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就从人群中冲了上去，抱着已经死去的男人痛哭，那是被审之人的妻女。
她们一直都在人群中，不敢上前。
教皇国有律法，扰乱刑场秩序者，与被审之人同罪！
不知道她们在下面看着亲人死去，会是怎样的痛苦！
黛洛缇斯攥紧拳头，心中满是无力之感，哪怕身怀强大的力量又如何呢？不还是只能看着生命在面前死去？
恍惚间，她好像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她不知道自己的所为对与否。
她有能力救下男人的，哪怕他已经被光明之火焚烧内脏，她也能用本源之力为其修复。但她听到男人企图绑架菲洛，她不高兴了。
她只是一个陌生人，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自己不应该单单为了一个人得罪教皇国，这不值得！
哪怕是自己人……
而且他已经没救了啊！真的要暴露本源之力这种对自己来说极为重要的秘密，去救一个不那么重要的人吗？
但自己的不作为，是否意味着，她在潜意识之中，对生命划分了三六九等？
如果此刻身处希达城，她一定会询问老师这个问题。
但她在黎纳斯，所以她也没过分纠结，即使再来一次，她也会选择袖手旁观。很多事情本来就没有答案，她若是出手，说不定会有更多生命因此遭殃！
道德与责任，生命与自由，人总要从中做出选择。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也清楚，自己或许称得上是个不忍苦难的“善者”，但她不想让自己只是个“善者”，而是个在复杂世界中学会妥协的平凡人。
黛洛缇斯走上去，摸了摸女孩的脑袋，挤出一抹笑容。
原来，她已经能给自己答案了！
黛洛缇斯回了“人间过客”。
她想找西里米问问目前这情况该怎么办，她没法去找神父，然后猛地想起自己并不知道西里米住哪，于是只能去找妮可姐。但刚走到“人间过客”的门口，就听见有人在议论那场审判。
“听说了吗？那些地下臭虫们又被抓了！这次更大胆，竟然对圣女大人动手！”
“女神在上，希望这次不要大规模搜查才好！上次我可花了好大劲才糊弄过去，好日子还没过两天呢！”
“你户籍有问题？”
那人愣了愣，肉眼可见的意外。
“嘘！嘘——嘘！别瞎说！”
“你担心啥嘛！人已经当场抓获了，听说一点反抗没有，都不像是地下组织那群臭虫，更像是个找死的疯子！”
“啊？会不会，抓错人了？”
“应该不会，你什么时候见审判长抓错过人？据说还是老顽固，被审判长大人直接给审判了！”
“……”
“比起这个，另一件事才更令人吃惊吧——审判长大人又去忏悔室了！”
“！这是第几次了？”
“谁还记得？要不怎么人家是审判长呢？明明是代行光明审判，却每每都亲自前往忏悔室忏悔过错！这颗虔诚之心呐，比教皇都更诚挚……”
黛洛缇斯听得一愣一愣的，始终无法将那张冷漠的面庞与悔意连接在一起，但她又莫名觉得合理。
或许，信仰也是有温度的？
“黛洛缇斯小姐，你回来了？裁缝送了一套衣服的样品过来，快来试试合不合身。”
“来啦！”
……
厄蒲历602年3月2日。
朝圣典仪已经结束，但对于黛洛缇斯来说好像更忙了一些？
唯一巨龙的名头还是太响亮了些，很多贵族暂时留在黎纳斯。听说龙族是个不大的小姑娘，又没什么杀心后，纷纷派出家里的子嗣，想要接触一下，维持一个既不得罪帝国，又能与龙族结缘的关系。
想的挺美！
黛洛缇斯开始还有兴趣见一两个，后面嫌烦直接跑去了鼹鼠洞里，留下卡罗琳一个人应付着。
“人间过客”什么时候被这么多贵族光临过？她可不知道黛洛缇斯是龙族，只觉得她魅力实在太大，只是出去溜达一圈，就有一堆贵族想要见她！
然而黛洛缇斯明显不耐烦，搞得卡罗琳迎接也不是，拒绝也不是，最后还是妮可姐出面，才得以稳住这群贵族。
但这还没结束，教皇殿竟然也来人了！
吓得妮可姐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以为自己什么地方暴露了，结果教皇殿竟然是来道歉的！
教皇殿就昨天的跟踪事件向黛洛缇斯道歉，并宣布黛洛缇斯是教皇国的客人，除非她自己同意，任何人不得恶意接近！
这下好了，所有人都知道“人间过客”住了一位教皇殿都重视的客人。
卡罗琳很高兴，因为“人间过客”的客流量多了，但妮可姐却不住地叹气，人多了可不是什么好事，人多了，眼睛自然也多了！
不过这些黛洛缇斯暂时不知道，她看着面前的金发青年，微微皱眉，“神父……已经见过我了！什么时候？”
“这我就不知道了，黛洛缇斯小姐。”
乔淡然一笑，“我并不知道昨天您去了哪里，但父亲大人说他已经见过你了，那一定就是见过了！”
难道是那小老头？！
黛洛缇斯沉吟，“神父他怎么说我的？”
“父亲说您有礼貌，乖巧，聪明强大，是一个好女孩……”
黛洛缇斯并没有高兴，因为她知道，这样说话的后面一般都有转折。
“但是……”
乔吐出口浊气，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但您不适合留在「守光者」工作。您身上汇集的目光太多了，一旦有什么异常便会引起教皇的注意，这不太好！”
“所以……要辞退我吗？”
黛洛缇斯眨巴着眼睛。
如宝石般的澄净瞳孔闪烁着异样光芒，这对于男人来说杀伤力实在太大，就连乔都差点在那眸光之下败下阵来！
“呼——”
乔撇开目光，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菲洛的名字，才缓缓开口道：
“并不是。父亲的意思是，你需要尽可能少地与组织联络，将教皇的注意移向他处，或者……”
“离开？”
好吧，她终究是一无是处……
乔摇了摇头，离开或许不失为一种好方法，但时机未到无缘无故的离去只会更加引起教皇的猜忌！
相比起来，还不如什么都不做！
龙族能为组织吸引相当一部分目光，让组织能够做到更多事情，但代价就是黛洛缇斯什么都做不了。甚至到最后时刻，也发挥不了原本的作用！
“父亲大人大概也没想好，他说需要等。如果您有想法也可以跟我说……”
这不就是没用的意思嘛？
不过没用也好，正好这段时间她有其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