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户部和工部调集的粮草，本来就是要从附近地方调拨，可是，受灾这件事情，雪灾，又不是只有一个地方下雪，附近也多多少少的受灾，这一下，调集粮草越发不足了。
黄学儒是着急，便天天给赵孟佳念紧箍咒，和他写折子参人一样，各种挑剔。赵孟佳的品级并不比黄学儒低，他们是平级官员，只不过，黄学儒是从京中派出来的正使，所以，赵孟佳对他让了三分。哪里受得了被黄学儒呵斥训诫？
于是，本来西北巡察使是能够控制和协调西北多个州府的官员，他不出力，黄学儒就举步维艰了，现实也确实如此。
偏偏黄学儒是个执拗的性子，不肯与赵孟佳缓和关系，反而一意孤行的卸了赵孟佳协助赈灾的权力。头一次出外办差，恨不得处处耍他奉旨办差正使的威风。
他想着，自己是圣上亲封的西北赈灾正使，可以调动西北所有府衙的官员和西疆，北疆的军队，一同赈灾。
目前的举步维艰，是当地官员不作为，所以，他又洋洋洒洒一大篇折子，参了西北的大部分知府和镇远侯林茂生，武王王子龙，好像是赈灾不利是西疆北疆和西北所有地方官都做得不好的原因。
姜启洪是一月底收到的黄学儒的参奏，而过了没一个月，也就是二月中旬，八百里加急奏报就到了京城，西北赈灾激发民变。
叛军以山贼马武为首，已经攻陷了赈灾的中心县衙，也就是此次受灾最严重，赈灾大使驻扎的县衙，宝清县。叛军不但抢了赈灾的粮食，还冲进府衙杀了指挥赈灾的西北赈灾正使黄学儒。
至于副使西北巡察使赵孟佳，则因为被黄学儒赶去其他州府募集粮草，没在宝清县，逃过一劫。
折子一到，皇帝就连夜急召内阁大臣进宫商议。
结果，第二天一早，还未到早朝时分，又一封八百里加急进了皇宫。
这次的折子是赵孟佳派人送来的，因为他被派去募集粮草，并不知道马武的部队已经杀了黄学儒，折子主要是状告黄学儒独断专行，恶意欺压当地乡绅百姓的，最后一段的大意就是，黄学儒此等一意孤行，一定会激起民变，希望朝廷尽快解除黄学儒的职务。
姜启洪看了赵孟佳的折子，重重的一拍御案，“书生误人啊，百无一用便是这群东西。无事袖手参群臣，临危一死谢君王。”
折子被传给了内阁大臣们，这些大学士和阁老，对言官虽然谈不上友好，但是，好歹是门生弟子和多少有些关系的文官。此时不敢为黄学儒多说什么，却也看着眼角直抽。
西北的民变，就是黄学儒给激起来的啊。
事情就是，粥棚设立了几天，来的人并不多。黄学儒本来在州府的城中，后来才知道，受灾最重的地方是宝清县。他就命人把赈灾的指挥部搬去了宝清县。
这本来是个好的举措，但是，要命之处在于，他下令把粮草全部搬去宝清县。
本来就是西北的很大一片地方都是雪灾，路上难走，而且，赈灾也不仅仅就在一两个地方。赵孟佳提议是各地在各个州县募集的粮草，由知府知县和当地士绅一起，进行施粥，再等户部来的银子以及商贾募集的银子一起，开春进行重建。
但是，黄学儒认为，交给当地，会引起贪腐，因此，去信西疆和北疆的戍边将军，命令他们派驻军过来协助赈灾和重建。只是雪天路滑，往返西疆北疆本来就不易，他也不顾路途遥远，就状告了戍边将军不说。还不肯发放现有的粮草给各州府。
所有要动用粮草的地方，必须听他的指挥，获得他的允许后，才能发放粮草给地方。
粮食的聚集和分发就变得无比缓慢，加上黄学儒又被当地的个别商贾蛊惑，说是各地可以让商贾和乡绅捐款赈灾，那样比户部拨款更快。
这个捐款赈灾，最后就演变成了盘剥和摊派，乡绅就按照土地的拥有量来摊派，地主自然是不会自己出粮，就直接从佃户家里收取。
本来就要春耕的农民，看到凭空又多了一份地租，吓得举家逃走的有之，因为拒绝交捐粮，被衙役抓的有之，极大的影响了春耕的准备。
本来雪灾塌了屋子的灾民队伍，就又增加了一群纳不起捐款的农民。
黄学儒的命令下达的越快，下面乡村的流亡灾民越多，短短一个月不到，就多了许多灾民出门逃荒。
西北地广人稀，本来就有许多山贼和草寇，其中长期盘踞的太白山一带的山贼马武，便是其中最壮大的一支。
本来受灾后，天气不好，就没有往来的客商可以抢劫，又赶上大过年的官府强行摊派，逼着良民逃荒，短短一个月时间，马武的队伍，从一百多山贼，壮大到了五百人，他便起兵。
打出的口号就是杀贪官，分粮食。
到达宝清县的时候，已经有一千多人，轻松的攻占了县衙，抢了赈灾的粮食，杀了黄学儒。
姜启洪看着折子，气愤不已。
都说官逼民反，这次并不是朝廷的责任，却被一个蠢笨的大臣给毁了。
以往派人赈灾，最多就是贪腐一点赈灾的银子，但是，还是有最少一多半的银子是用在的灾民身上。通常这种差事都是交给要提拔的官员或者皇子初入朝的时候，因为只要钱粮投下去，就会有效果。有效果就是功劳，自然赈灾的人也就能获得提拔。
这次西北雪灾，虽然时间不太好，临近过年，加上又是雪灾，稍微辛苦，所以，不算美差。但是，只要依照惯例赈灾就好，哪里会弄出那么多的事情。
黄学儒要所有赈灾粮食，必须经过他允许才能给付，主要应该是怕层层克扣，但是，雪天路滑，一来一回，粮食运来运去，本来就不行不说。再加上，强行摊派捐粮，简直就是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