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舟拿着湿纸巾擦着白琉月的眼泪，却是怎么也擦不干净。
湿的纸不如干的纸吸水，得用手拧干才能吸收新的东西。
王舟急的手上没个轻重的，湿巾擦不干，就用手去揩。
揩的她脸颊都通红的。
“你、别哭了……你一哭我就感觉浑身难受。”
白琉月吸了吸鼻子，把人推远了点，反过头自己哭去了。
“你浑身难受就滚远点，别老跟着我！”
这怎么还生气了……
王舟一腔混乱情绪无处抒发，更是急了，他大声解释道。
“不是，不是说你让我难受。哎！我说不清啊——”
支支吾吾半天，王舟只感觉脸上发烫，莫名的有些羞耻。
“反正，就是，不想看见你哭！！”
白琉月冷冷道：“不想看你可以不看。”
王舟沉默了。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嘴原来是这么笨的。
白琉月这会儿也渐渐平静下来了。
她眼睛咕噜一圈，把王舟手里剩下的湿纸巾也给抢了去。
随后飞也似的沿着湖的另一边跑过去。
“欸——你这是要去哪儿！”
白琉月没有回头。
明明二十岁了，她还是喜欢扎着马尾辫，穿行动方便的运动衫。
她迎着风跑，马尾辫一晃一晃间，湖面零零碎碎的光，就也荡了起来。
王舟想都没想就跟在她的后边，想拉住她的手，却总也追不上她的步伐。
直到白琉月绕到了湖的另一侧，桥面下有一艘观光用的小木船。
白琉月一屁股坐在了小木船上，回过头对着那体力弱鸡的美术生，喊了声。
“王舟，你过来。”
王舟听话的跟着坐了下来。
白琉月瞥了眼他，直接捞起桨，往湖中心划去……
由于只有一只桨。
划的过程中，王舟只能一直坐在旁边呆愣着。
划到湖中心后，他才回过神四处张望的露出了局促不安的表情。
白琉月好笑道：“干嘛这样，我又不会把你抛尸在这里。”
王舟怀疑的看了她一眼，面色更苍白了。
“不是……我是觉得你现在更吓人啊……”
白琉月：“我哪里吓人了？”
“你不会游泳，却跟个没事人似得站在船上划船，这还不吓人吗？”
白琉月：“……？”
她瞪了眼王舟，把桨收了回来，坐到了船的另一边。
“怎么，我不会游泳，我就该害怕吗？”
王舟：“理论上来说是这样。除非你不怕死。或者非常信任我能把你救上来。”
此话一出，白琉月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问道。
“那你觉得我是哪一种？”
从来不爱思考人际关系的王舟眉头紧皱着。
小船随风摇动着，渐渐地吹远了湖心。
岸边有柳条搭在湖面上，泛起了几圈涟漪。
涟漪渐渐扩散，但还没掀到船边，就隐没于深不见底的潭水中。
白琉月并没有期待王舟会给她回答，她面无表情地公布了正确答案。
“当然是因为信任你。”
白琉月侧着头望向另一边的水平面，叹了声。
“其实我很怕水。但是我觉得，如果不把我放到一个四处都是水的地方，可能我又要跑了。那样，咱们一辈子都没办法好好说话了。有矛盾的话，总得解决啊？”
对上白琉月认真的眼神，王舟有些迷茫的应了声。
“嗯……我在听。你继续说。”
白琉月点点头。
“我猜你也搞不明白为什么我在躲你，那我就直说了。”
“一年前石林晚生日会那天，就是、你把我带去你家里的那天晚上……我是醒着的！所以你跟你爸妈说的话我也全都听见了！”
王舟一脸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啊？我说了什么话？”
白琉月就知道他早忘了！！
她眉头紧皱猛地站起来。
霎时，船的重心瞬间往她那边倒去。
吓得王舟连忙站起来去拉她的手。
“你干嘛！！寻死啊！？我水性也不好啊，真掉下去了，我哪儿捞的起你啊———”
白琉月冷哼一声甩开他的手，又坐回了原位置，双眸黯淡。
“谁叫你捞我了？船真翻了，你就一个人游回去吧！”
王舟想也没想就道。
“我咋可能一个人游回去，你不是相信我才把船划到湖中心的嘛……真要把你丢下，那我可太不是人了。”
白琉月：“……”
空气安静了几分钟。
王舟悄悄摸摸往白琉月那边挪了点位置，又拿起床上的桨戳了一下她的鞋。
白琉月顿时恼道：“干嘛！”
“你还没讲我跟我爸妈说了啥呢？”
白琉月看着那副充满求知欲的眼神，一想到自己被本人毫不在意的一句话，给困扰了将近一年，她简直气的咬牙切齿。
“你还问你说啥！？你爸妈问你，我跟你是什么关系！你说、你说，我们俩没啥关系！”
王舟：“……”
王舟啊了声，这会儿是终于想起来了。
“噢噢，是有这回事。”
看到王舟这平淡的反应，白琉月更是气的脸都通红。
“我们是没什么关系吗！？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
他们是什么关系？
王舟好像从来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件事……
他向来是凭着直觉生活的，对于人际之间的交往也是近两年接触了白连云才开始领悟了些门道。
在那之前，除了父母以外，他身边只有李贝贝一个熟人。
对于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他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去定义……
于是，他满头疑问的反过头问白琉月：“我们难道是朋友吗？”
这回轮到白琉月哑口无言了。
她望向王舟的目光有些迟疑，随后又迅速低下头盯着湖面上自己的倒影。
难不成只有自己把王舟当朋友看待……？
白琉月心中一刺痛，感觉有些难堪。
她又问：“那你一直勉强和我说话，是因为喜欢哥哥，想和哥哥套近乎？”
王舟几乎是下意识瞪大了双眼，刚想反驳，到嘴边的话又戛然而止。
“我没……”
没勉强吗？
最初确实是勉强的吧？
因为想要画白连云，还想让自己能留在白连云的眼睛里。
又因为是自己导致白连云受了伤，他心有愧疚。
所以面对白琉月的百般刁难，甚至是使唤，他都是心甘情愿的接受了……
那之后，云哥身体也好了，自己也如愿以偿的画到了这个美丽的人。还和云哥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但是在那之后呢？
那天父母用调笑的语气问自己，自己和白琉月是什么关系的时候。
他的想法是什么？
“啊……我可能、不是很想把我们的关系定义成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