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林晚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听到白风竹的名字。
白风竹……
是白连云兄妹的养父。
当年，白风竹详密地制定了摧毁友幸福利院的计划。
计划实施到一半，突然走漏了风声。
为了避免孩子们受到伤害。
白风竹将友幸所有的小孩，全都送走了。
独独留下了白连云兄妹二人。
随后自杀。
“我想你已经知道了白风竹当年的计划了。”
老爷子慢慢的喝着那碗中药，惋惜道。
“小柔，也是友幸福利院的孩子，当年，她没能分化成omega，又没人领养她，被赶走了。”
“是白风竹将她抚养长大的。”
石林晚迟疑片刻，看着老爷子面不改色的喝完了一整碗中药后，这才开口。
“您和白风竹很熟悉。”
石盛淡淡道：“他是我很好的朋友。”
老爷子拿纸巾擦了擦嘴后，又深深叹了口气，对着石林晚说。
“白风竹，不是那种会放弃的人。他选择自杀，绝对不会是因为绝望到走投无路。”
“而是为了传递信息。”
“但他想传递什么信息，至今无人知晓。”
说到此处老爷子顿了顿，毫不遮掩道。
“恐怕除了小柔以外……只有白连云能猜到吧。”
石林晚皱起眉。
“您早就知道白连云的身份了！所以您是故意去的老街？”
老爷子呵呵笑着，说出口的话却冰冷至极。
“小晚，不要选他。”
“如果白连云知道了真相，石家会被卷进大麻烦里。”
“在你们离婚前，就让他就维持这样的状态才是最好的。”
“我明白你已经长大了，感情一事，我不会再强迫你。”
“但是。白连云不行！”
老爷子的话萦绕在耳畔。
石林晚看着那已到垂暮之年的父亲，迟迟说不出话来。
任谁都看得出石盛现在的状况很差。
这个时候再刺激他，并不是件好事……
那之后，他沉默的离开了。
郊区的夜晚，天空很明亮。
点点星光，熠熠生辉。
深夜。
他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石黎醒了。
他坐在小破房里掏出了电脑。
微信上好几个头像交替闪烁着……
又过了几天。
和计划中的时间一致。
季星河以故意杀人罪被判处了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石林晚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欢呼雀跃。
身体的解脱感，远远大于心理上的欣喜。
一直堵塞的东西终于被完全疏通了……
当天晚上。
敖立，程双明，殷源三个人不约而同的来到了小破房。
像高中时，提着各种小摊上打包来的夜宵和酒。
坐在那破旧小房子的楼梯上，发了一顿酒疯。
压根没注意到，在夜晚中那样大声喧哗，早就引起了附近邻居的不满。
六月一日。
石林晚终于能够控制自己的信息素了。
同时还有一个好消息。
去老街调查的时候。
他在自己的老家里，找到了一个光盘……
出乎意料的是，视频里边的人，不是林小柔。
而是白风竹！
林小柔作为摄影者，只偶尔发出了几句轻笑声。
或许是因为外行，林小柔拍的视频，整个镜头都摇晃的厉害。
能看清的只有一小段——
白风竹牵着小小的白连云，走在梧桐街道。
忽然，镜头猛地贴脸。
阳光洒向树叶的缝隙间，零零落落的影子在白连云的脸上划来划去。
三个人的笑声交替回响着。
一声比一声高亢，一声比一声明媚。
给予了白连云那样笑容的人，怎么可能会抛弃他呢？
白风竹一定留了什么特别的东西给白连云。
并且，就在这个视频里！
知道这个消息的瞬间，他把萧远喊了过来。
坐在小破房的阳台上，他能清晰的看见萧远隔着一条街，跟他打了个招呼。
中午。
萧远和容曲推开了小破房的大门。
“怎么样？”
萧远莫名其妙：“你不是能控制信息素了吗？干嘛还这样躲躲藏藏的，要给他递东西自己去给他递啊！”
对上萧远那看变态一样的眼神，石林晚有些忧伤地叹了口气。
“可他不想见我……”
萧远愣了下，随后上下打量了一番石林晚。
“你认真的？”
石林晚：“？”
萧远眉心紧蹙，连同旁边的容曲也啧啧称奇。
“你觉得白连云不想见你？你认真说的？”
石林晚：“……？”
容曲翻了个白眼。
“我还真没见过两情相悦的人，能过得这么狼狈的。”
萧远连连点头。
这回轮到石林晚眉心紧蹙了。
“什么意思？”
萧远推了推眼镜，掏出了最新的病例交给了石林晚。
“哎哟真是，看着你俩我焦虑症都要犯了！”
石林晚坐在阳台上细细翻着萧远手写的诊断书。
半天缓不过神来。
“典型的回避型依恋？”
特点是：对待亲密关系产生恐惧，竭力装作漠不关心，无论什么时候，都希望保护自己，别在关系中受伤。
……
霎那间，石林晚的脑袋里噼里啪啦的放起了礼花。
乱七八糟的思绪一下就有了答案。
白连云拐弯抹角的为他做的那么多事。
颤抖时牵过的手，一声一声温柔的安抚，在背后推动他前进的鼓励，在资料上密密麻麻的写下的分析，甚至于轻声叹气的纵容……
他一直以来产生的，都不是错觉——
白连云就是为了他！
石林晚趴在被晒得滚烫的发灰的瓷砖阳台上，呆滞地望着路边街道。
汗珠顺着肩颈浸湿了整个t恤。
儿童节放了半天假。
三三俩俩的小孩儿背着书包从学校回家，恰好滞留在这里。
整条街都变得热气腾腾的。
孩童们从路边的小店出来，又举着废纸折成的纸飞机。
“咻咻咻——”
“我的飞的最高——”
“我的飞的 最远——”
看到那样精力充沛的孩子们，石林晚不禁又想到视频里的白连云。
“什么时候能对我那样笑笑就好了啊……”
头顶烫的似乎有无数只鸟在啄他。
六月的火球是要将柏油路炙烤到焦黄吗？
他叹了口气，刚想起身进屋开风扇。
忽然吹来的夏风，叮铃叮铃的吹响了风铃。
石林晚的余光里跳出了一抹白。
一个折的颇为讲究的纸飞机，戳到了他的太阳穴。
“我擦，谁啊——”
顺着飞行轨道望过去。
隔着一条街。
那个栏杆缝隙里伸出了一只手。
第二只纸飞机，从手中飞出，在空中飘摇。
在即将降落石林晚面前的时候，忽然拐了个弯。
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石林晚盯着那纸飞机，想都没想就去抓。
手臂伸到最长，恰好够住了纸飞机的两翼。
白色的纸飞机，降落到他的手心。
盛夏的太阳斑斓绮丽。
他是中暑到出现幻觉了吗。
为什么，大白天的，会做起梦呢……？
不然，他为什么会看见……
白连云站在对面的阳台上。
对他露出了同视频里一般，无垢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