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关上的那一刻。
石林晚久违地感受到了不知所措。
他不是一个心思敏锐的人，也向来读不懂白连云的心思。
这样被人直直赶出来，他心里却是不断地在想。
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让白连云生气了？
是不是白连云真的很讨厌自己？
那些自己感受到的他的喜悦，其实都是自己的脑补？
他的理智告诉他，是白连云眼里的恐惧蔓延到了自己身上了。
可心却在告诉他，是他搞糟了这一切。
所以，洗完澡后。
他看见白连云慢慢悠悠的挪着步子，走到了主卧里。
他是惊讶的。
白连云完全猜到了他的想法。
虽然对上自己的目光，白连云依旧是移开视线……
他支支吾吾的解释：“因为……今天是周末……我答应过你的……要一起睡。”
石林晚突然就觉得。
不重要了。
白连云究竟是如何想的，究竟是因为自己哪句话变成那样的，都不重要了。
只要白连云是个守约的人，他就不会离开自己。
无论自己是否做到最完美，只要合约立下，他就不会走。
他一言不发的朝他伸出手，果然，白连云就会同他想象的那样牵上来。
白连云低垂着眼，靠在石林晚的胸膛。
闷闷地道歉：“我下次不对你乱发脾气了。”
石林晚亲了亲他。
接着某人话音一转。
“但是，我也没说错——你只是恰好在一个强压状态下，遇到了一个能让你联想到轻松环境的场景，才会不断重复的观看我的直播。”
白连云继续嘴硬。
“你内心深处肯定不会喜欢我的画。”
石林晚也不跟他置气了。
他只是淡淡道。
“去你家取户口的那天，你家的门上贴着的画，你还记得吗？”
白连云愣了下，应了声。
石林晚叹了口气。
“即使你把署名盖住了，我也认得出来。”
“不仅是因为画风。”
“更是因为。那张画，是我点的图。”
“啊，不过你可能不记得了吧……”
虽然那是他用钱买来的画……
说到此处石林晚露出几分落寞的神情。
“不管动机是什么，我都看了将近十年了。”
“看到月夜曲说再也不会画画了后，我也是真的难过。”
“你设想一下，如果我那天没去喝酒，没被下药，没能再见到你。”
“就这样，月夜曲和游客123再无瓜葛了。”
“你真的认为我能很平淡的一笑而过，再去寻找下一个解压工具吗？”
“若那些牵挂，都是你所说的‘利用’，不也挺好的嘛？”
他苦笑道。
“能一直利用下去，就再好不过了。就算是工具，也是趁手的好用。”
“毕竟除了你，我还没有利用过其他的人呢。”
这番话说的白连云哑口无言。
许是太过沉重，沉重到他有点无法呼吸。
这回反倒是他将石林晚搂紧了。
白连云咬紧牙关，忍住了眼泪。
“不会再有月夜曲了。”
“月夜曲是和蔼温柔，高谈爱与梦想的人。是会耐心回复粉丝小作文的人。”
“不是我这样的，会因为粉丝打赏的少而骂骂咧咧的人。”
石林晚摸了摸白连云的柔顺的头发，一下一下的轻抚着。
待到某人平静下来，他才缓缓道。
“那我就不粉月夜曲了。粉白连云就好了。”
“反正白老师是因为我才开始重新捡起的画笔，这点要求得同意吧？”
白连云没再反驳他。
他迷茫的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
学着顾和的语气说了句。
“我不知道。”
石林晚拍了一掌他的屁股，没好气道。
“不知道就赶紧睡觉。还说我想太多呢，我倒是想撬开你脑袋，看看你每天脑瓜子都想些什么。”
白连云被拍的抖了下，又抓紧了石林晚的衣服。翻身呜咽。
等到身边传来了石林晚均匀的呼吸。
他的眼泪终于决堤，颤颤巍巍地吸了吸鼻子。
“你说的爱，和我想要的爱，根本就不一样啊。”
他爱着石林晚这个人。石林晚却只爱他的画。
得到的东西明明和想要的是不一样的。
他却已经满足了。
月光照了进来。
白连云缓缓闭上眼睛，却感觉那月光在爱抚自己。
他喃喃自语道。
“这要人如何不上瘾呢……”
——
那夜之后的白连云，宛如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只是，石林晚直觉，白连云那副模样，有点开朗过头了。
正巧过年。
石林晚是不可能回季星河家里过年的。而且爷爷也在自己这儿。
他们都没什么亲戚。以往过年白连云都是同琉月两个人过的。
白连云想了下，把白琉月也喊到了家里。
四个人里就只有石林晚是爱闹腾的。
过个年，家里实在是冷清。
想着老人家都爱热闹。
白连云一个电话，把霍青阳和顾和也喊了过来。
于是，老别墅，瞬间就变得热闹起来。
老爷子看到那么多小辈在一块，也露出了和蔼的笑脸，准备了好几个大红包。
石林晚实在是熬不过老爷子的热情。
“爷爷，我都多大了还收红包呢？”
石盛轻笑着。
“这是在补上这些年我没能给你们的红包啊。”
“再说了，小晚在爷爷心里永远都是小朋友啊。”
石林晚还想拒绝，结果被白连云戳了戳脊梁骨。
“老实收下呗，小朋友。”
一旁的白琉月也接过了老爷子的红包，笑得甜美。
“谢谢爷爷~”
少女本来就是自来熟，这会儿已经和霍青阳和顾和打成一片了。
也拉着两个大哥哥一起讨红包。
老爷子看着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模样，笑开了花。
“好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
临近零点，白连云还接到了贝贝打来的视频电话。
一头是贝贝坐在河边放烟花的视频。
白连云这边则是吵吵闹闹的根本听不清人说话。
他勾了勾嘴角，朝着视频那边比了个爱心。
做了一个口型。
“新年快乐，贝贝——”
贝贝也笑着学着他做了一样的动作。
“新年快乐，连云——”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
四个酒鬼压根没注意到，刚刚还在他们旁边吃着零食看着电视的女孩子。
默默的走到了二楼的次卧。
在白连云的床头柜里。
翻出了那份打印出来的假结婚合约。
面色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