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连云拿起那张照片，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
他用手机给这张照片和石林晚的奖状一起拍了一张照。
之后，将照片还给了老爷子。
老爷子接过照片，表情肉眼可见的动容。
他感激的望了白连云一眼。
却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熟悉的表情，让白连云莫名想起了石林晚。
他坐上了院子里的另一个石墩，看向老爷子后，又敛了敛眸，低声道。
“我什么都不会问的。您也不用跟我说过往，我并不好奇。”
石盛眼底微动，那双浑浊的眼睛泛了泛光。
他轻叹了口气，又杵着拐杖往白连云旁边走去。
白连云连忙站起来搀扶他。
却被老爷子拿着拐杖轻敲了一下腿。
又让他坐了回去。
石盛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又摸了摸他的脑袋。
“孩子，你的心思太沉了。”
“去试着活得简单点吧。”
白连云低着头，小声回复了一句。
“您不必怜悯我。”
“这不是怜悯，是作为长辈的关心。”
白连云顿了顿，硬是没听出这老狐狸的意思。
世上何来无缘无故的关心？
他只好干巴巴的说了句。
“那谢谢您的关心……”
老爷子没有再说些什么。
只是任由白连云搀扶着往外边走去。
两个人又去看了眼老街标志的梧桐一条街。
这个时期已经没有雪了。
冬季的法国梧桐，不如春天的枝繁叶茂，也不如夏季的浓荫碧绿，比起秋日落叶纷飞的萧瑟来说，更多了几分凄凉寂寥。
光秃秃的树枝们努力地往天空蔓延。
却是交错出了一排排错落又整齐的景观。
两人停在了路口的交叉处。
再往前走，就到友幸了。
老爷子和蔼地问他。
“想去看看吗？”
白连云果断的摇了摇头。
“我去了也只是给自己徒增烦恼罢了。”
那里总是会有新的孩子进去，又总会有成年的omega出来。
他连救自己和救琉月都废了这般大的力气。
若是让他再看见熟悉的孩子流泪，他只会更加难受。
他能做的只有自欺欺人的移开目光。
不去看，不去想。
他已经不想再去为他人行动了。
老爷子笑了笑，让他在十字路口等着。
自己则杵着拐杖往福利院所在的街道里走去。
白连云真就没动。
走到此处，已经能闻到中药馆熬药的味道了。
药汁煮沸后，整条街道都是中草药的香味。
传到白连云这儿时，已经很远了，所以那苦味都散了不少，闻起来是淡淡绵长的清香。
倒不如石林晚身上那种扑鼻而来的刺激。
老爷子往这个方向走，大概是去中药馆取药材了。
之前他就听石林晚说过老爷子对西医极其厌恶，刚醒来后没几天就要求出院。
白连云无端想到了那张照片。
照片里的女人背后的背景，分明就是中药柜。
白连云心下一沉。
恐怕老爷子不是对西医厌恶，而是对中药有特殊情怀吧……
他叹了口气，也没再猜想。
有些事情不是他的立场能去涉及的。
知道的越少，才能再最后脱身时，留念的越少。
没多久老爷子拎了两小袋药包回来了。
两人坐上了出租车，往家里去。
老爷子就这样理所当然的住进了他们家。
毕竟这栋房子，本就是他的。
虽然曾经被大火烧毁了大半，但老爷子从没想过放弃它，而是将它按照记忆里的布局，再装修了一次。
装修的这段时间里，石黎一家带着石泠泠住进了新址。
老爷子则接手石林晚，将石林晚带到了另一个别墅区。
让石林晚度过了记忆里无忧无虑的几个月。
等到别墅装修好了，石黎一家又搬了回来。
全家人住到了一起，却没多久又发生了车祸……
可以说，这栋新装修的房子，对于石盛而言，绝对意义非凡。
是他当年亲力亲为打造出来，却没能再次住上的遗憾。
一到院子里，老爷子就跟看到老朋友一样，嘴里念叨个不停。
这回，停在了花坛边，眼底都是不可思议。
“这花居然还在开着？”
白连云默默回答道：“是几个月前李叔新种下的……”
老爷子失望了一瞬。
“我就说呢，这样娇气的花，若是没有人打理，怎么可能活18年。”
老人惆怅地往房子里走去，再也没有回头。
白连云也望了眼那摆了一排的风信子，陷入了沉思。
……
老爷子对家里的情况很熟悉，根本用不着白连云领着他四处乱逛，他自己就能找到事情干。
他看到老人自己挑了个一楼的房间，也就没管了。
慢慢悠悠的爬到二楼躲进了画室的沙发上补觉。
这个小沙发这段时间常被石林晚霸占，导致现在沾满了中药味。
白连云闻着那个味道，很是安心。
许是今日陪着老爷子走了一趟梧桐老街。
梦里，他又梦到了那个只能闻见，却从未踏入过的中药馆。
顺着绵延不断草药香气而来的，是若有若无萦绕在他身边的熟悉气息……
忽然，房间内传来了一声巨响。
无数哗啦哗啦从天而落的画纸互相摩擦，发出了悦耳的声音。
白连云猛的惊醒，迅速起身。
只见不远处存放人像画的大柜子，被那老爷子打开。
那老顽童，一脸惊呆的站在中间，望向了满地的画像，十分不好意思的转身朝着白连云笑。
白连云直直跑了过去。
“爷爷，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就是随便看看……哈哈……我真没事。”
石盛盯着满地的画，又意味深长的问了句。
“小云，这些画，全都是你画的吗？”
白连云迅速低下了头，面色通红。
被石林晚的爷爷发现，自己画了一整个柜子的石林晚，这是什么新型的公开处刑方式吗？
他咳嗽了两声，迅速趴在地上捡起那些画，又一股脑的塞进柜子里。
“都是……随便画画的……呵呵呵……”
老爷子却是发现什么很有意思的玩具一样，饶有兴味道。
“画的很好啊。”
“那小云能不能也画一张爷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