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阳没有再问白连云其他的事情。
他不是omega，自然不能体会到，白连云这几十年来的艰辛。
被束缚在一个贤妻良母培养基地里十几年，难免他的性格变得扭曲。
本来小时候就早熟，现在更是活得像个苦行僧。
他能做的事，恐怕也只有在白连云想抽烟的时候，给他递根烟，在白连云想喝酒的时候，陪他多喝几杯。
仅此而已。
于是，两人就在外边游荡到十点多。
霍青阳不晓得从哪儿找了个味道极好的街道角落的夜宵摊。
本来白连云只打算小酌几杯的。
可一旁的霍青阳老是给自己满上，再加上这烧烤实在是太下酒了。
于是一杯又一杯的下肚。
就这样喝的头晕眼花，真真正正的醉了一回。
霍青阳看着喝到打酒嗝，还要继续喝的嘴硬omega，很想笑。
这人现在身份也算是敏感，半个公众人物。
不能太招摇的打车，也不能坐公共交通回去。
他只好背着这人走起了夜路。
有一种说法是，常年压抑自身情感的人，会在喝醉后显露出真正的性情。
也许是白连云平日里说话只爱讲一半。
现在醉了，就特别爱说胡话。
“霍哥，你看天上有月亮。”
“我看见了。”
“你看那月亮像不像琉月？”
“不像。”
白连云撇了撇嘴，趴在霍青阳背上拽了一把他的头发。
小时候，他们打架的时候，白连云打不过霍青阳，就爱拽他头发。
这点倒是没怎么变。
“你应该说，像。”
“行行行，像。”
这下白连云傻傻笑了两声。
霍青阳倒是叹了口气。
白连云又把头低下来，小声道。
“霍哥。”
“怎么？”
“有妈妈的感觉怎么样？”
霍青阳倒是没想到他会说这个。
他想了一下自己被收养的三年，觉得很荒诞。
他淡淡道。
“不怎么样。”
“你妈妈会保护你吗？”
“有时候会。”
“真好。”
“不好。”
“为什么？”
“因为真正的妈妈无时无刻都会保护你。”
白连云沉默了一秒。
气得在霍青阳背上来了个反手锁喉。
“那你也有过妈妈！我也想要妈妈！”
他气愤道。
“为什么我没有妈妈？”
然后突然又松开手，望着天上高高悬挂的月亮。
惆怅的重复了一句。
“为什么我们没有妈妈？”
说到底，白连云也只是二十几岁的年纪。
大人就是这样。
为了生活，要把幼稚的自己藏起来。
成为社会的一颗齿轮。
不停转动，转动。
直到生锈，脱落。
可那个幼稚的小孩呢？
始终没有人能给他一个解脱的答案。
包括白连云自己也给不出。
霍青阳也望向了那皎洁的月光。
那年。
大家都睡在同一张地铺上，望着那洒向自己的光。
落地窗外，月亮从西边升起。
所有人都以为只要长得高，就能触碰到它。
霍青阳轻笑着，也重复了一句。
“是啊。为什么我们没有妈妈？”
说完，他就感觉到背上传来了某个醉鬼的均匀呼吸。
霍青阳又叹了口气，认命的将这个麻烦的弟弟背着，往他家里走去。
所幸白连云很轻，又所幸公寓离夜宵摊比较近。
霍青阳抵达家的时候，恰好十一点。
顾和刚打开门，就对上了准备输密码进去的霍青阳。
顾和闻到那一身酒味，后退了两步。
不爽道。
“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
霍青阳噢了声。
“不好意思，手机被白连云摔坏了。”
顾和：“？”
这下他终于看见了霍青阳背上还背了个人。
白连云面色憔悴，一看就是醉的不清。
霍青阳解释道：“他吐了回，身上没力气。”
顾和低垂下眼帘，语气淡淡。
“跟我说干嘛？”
霍青阳：“……”
他沉默着把背上的醉鬼搬到了客厅。
刚要放下来。
白连云就猛地睁开眼睛，喊到。
“我不下来！”
霍青阳还以为他耍酒癫呢，也就随口安抚了几句。
“好好好，不下不下。”
然而说的和做的并不一致。
他直接把白连云往沙发上一放。
满眼都是嫌弃。
白连云反手拽着他就爬起来，扯住了霍青阳的衣服。
霍青阳看到了白连云眼底狡黠的笑。
“开始了是吧，又开始了是吧？”
两人在客厅拉拉扯扯着，乐的很。
顾和一声不吭的在两人的营造的氛围里。
莫名奇妙极了。
他们为什么那么开心？
为什么自己才像是这个家的外人？
为什么霍青阳能同他相处的怡然自得？
明明对自己展示的，都是假的要死的商业微笑，和假的要死的嬉笑！
那股奇怪的焦躁感再一次袭来。
顾和仰起头，大声道。
“好烦！你们俩不能安静点吗！？”
两人刚还在嬉闹的声音戛然而止。
霍青阳有些抱歉的对上了顾和的目光。
却看到他的脸后，瞳孔一缩。
顾和这才透过霍青阳的眼中的影子，看见了自己。
他在哭。
“艹！”
他大骂了一句。
随便揩了下眼睛，拉不住面子就往外边跑。
这下白连云也不敢拽霍青阳了。
他尬住了！
谁能想到顾和抗压能力这么差？
一时间，进退两难。
白连云直接倒到了沙发上装死。
“不关我事啊不关我事啊……”
霍青阳瞪了他一眼后。
一个箭步跟上了往外跑的顾和。
顾和却没有跑远。
他只是走到了楼梯口，一屁股坐下来，骂骂咧咧的按了按手机。
然后面色极其愤怒的打了个电话。
“喂。石林晚吗？你快tm过来把你老婆带走！”
“对对，就是悦景。”
“搞快点！”
说完又火速挂断。
直到冰冷的风吹到他穿的单薄的身上时，刚刚的愤怒终于冷静了下来。
他刚刚干了啥……
给石林晚打了个电话？！
顾和打了个寒颤，脑子还有些没转过来。
自己有多少年没正常和石林晚说过话了？
他还以为自己早就无法同他交流了……
“阿嚏——”
霍青阳慢慢走了过去也蹲下来。
他一句话都没说。
给蜷着腿坐在楼梯上的顾和披了件自己身上的大衣。
然后又从背后小心翼翼地圈住了他。
顾和吸了吸鼻子，闻到霍青阳衣服上，咖啡混杂着酒精的味道。
瞬间心里拧成一团。
他把脸埋进了双膝中。
小声说。
“你不是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