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敏成耳朵一动，三步并作两步，伸出手摸到了王有端的肩膀。
“你还好吧？”他蹲下身，将火折子放低，照亮了王有端的脸。
王有端躺在地上，脸上只有些擦伤，并没有什么痛苦的神色。
胡敏成舒了口气:“你等等，我想办法把你带上去。”
“我脚好像扭到了，动不了。”王有端撑起上半身，朝自己的脚腕看去。
“我去找绳子，”胡敏成扶着王有端让他躺平，“我把你绑在我背上，可以背着你爬上去的。”
突然，黑暗里嘻嘻索索传出来奇怪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靠近他们。
两人如临深谷，双双转过头死死盯着发出声响的那处。
分明是有什么东西来了，枝叶沙沙响，带来一阵阴风，吹得胡敏成手上的火折子要灭不灭。
胡敏成挡在王有端面前，从边上捡起个石头，用力握紧。
“呼”
阴森寂静的环境下连人的五感也变得敏感，火折子上微弱的火苗摇摆，似乎散发出奇怪的气味。
胡敏成只觉得闻着那气味，头昏脑涨的，胸口闷闷喘不上气。然而他不敢放松警惕，手背青筋暴起，随时都能将石头狠狠砸出去。
王有端同样攥了块石头在手里，脸色发白，冷汗直流。
那声音停住了，在离他们极近的地方，停下了。
“你们…”
“啊！”胡敏成怪叫一声，手里的石头狠狠砸了出去。
“呀！”
王有端听清是个女子的声音，连忙拉着胡敏成的衣角叫他退回来。
“你怎么丢石头啊！”女孩子轻柔的声音半是抱怨半是害怕传来，一个纤细的身影聘聘袅袅从树丛后面走出来。
吓蒙的两人同时瞪大眼睛。
眼前的女孩子才十六七岁的样子，杏脸桃腮，山眉水眼，一双明眸像是装下了一滩盈盈秋水，令人沉醉。她着一身月白色衣裙，乌黑长发，雪肤冰肌，在这黑黝黝的地方白得发光，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我，你…”胡敏成张了张嘴巴，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女子看了眼王有端，挑眉:“你们怎么会在这，看来是遇到了麻烦，要我引你们离开吗？”
引他们离开？
女子抿唇一笑:“我家在老林村，我从小就上山采东西，这里我熟的很。”
两人来之前打听过了这山附近的情况，也知道是有这么个老林村。闻言，双双舒了口气。
“多谢这位姑娘。”胡敏成行了一礼，回身将王有端背上。
女子意味不明地扫视两人一番，转身道:“跟我来吧。”
她的裙子轻薄，随着动作划出优美的弧度，半分也没叫丛生的枝叶勾住，却令两人心痒难耐，毫不犹豫就跟上了。
拨开丛丛枝叶，走了不过片刻，突然视野开阔，眼前是一片小树林，脚下踩着的土地也不像之前那样，变得平坦紧实。
胡敏成松了一口气，对背上的王有端说:“你再忍忍，我们先出去给你找个大夫，那件事稍后再说。”
王有端赫然:“怪我胆子太小，给你添了麻烦。”
“汪汪！”
又传来了一阵狗叫声。
两人自打进了林子总是时不时听到莫名其妙的声音，吓得够呛。
还好这会儿有迹可循，声音来源处有一条瘦小的黑狗，对着他们狂吠。
黑狗身后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不修边幅，满脸的胡子拉碴。
女子突然顿住脚步，脸上满满的不乐意，轻哼了一声:“那是我们村里的猎户，既然遇上他了就叫他带你们下去，我和他不对付，先走了。”
说完，不等胡敏成回答，转身匆忙离开。
真是如烟一样的女子，来的悄然，走的迅速。
“你们是柳城里的？”男人走近，胡敏成这才发现他比看起来还高大，布衣下是一块块突出的肌肉，站在面前同自己说话，迎面而来的压迫感。
“是…”胡敏成努力仰起头看着男人的脸。
“小儿！无端入此深山作何！”男人怒喝一声，脚边的黑狗附和着大叫。
“我…”胡敏成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王有端突然呻吟一声，他感觉浑身不舒服，特别是脚腕隐隐作痛。
男人看了一眼，将王有端从胡敏成背上捞下来，扛在肩上:“算了，先随我下山吧。”
王有端被颠的说不出话。胡敏成活了将近二十年也没见过这么凶的男人，一时间被唬住，诺诺跟在男人身后。
七拐八弯，顺着又一个斜坡往下走，远远可以看到山脚下一片绿油油的草地，还有十几户人家。这会儿已经是傍晚，橘红色的夕阳撒下，落在胡敏成身上，他竟然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他们原来已经上山这么久了吗！都已经是黄昏了！
男人扛着王有端轻轻松松下了山，越过田埂，一路向前。
胡敏成没有他那身手，手脚并用爬下陡坡，慢吞吞跟在后面，一路走一路打量。
这个老林村他向来只听长辈们说过，还是第一次见。
只有十几户人家，屋子有大有小，有木板的有砖块的，村子口竟然还有一颗百年桃树。
夕阳温柔撒下，花开满树，远远看去如同一片粉云从天上落下。树下有一口井，粉红的花瓣打着旋儿落进井里。边上还有五个小儿在嬉戏，见到他们几个，连忙跑到树后面躲起来，只露出个脑袋朝这边好奇打量，窃窃私语。
男人没走多远，进了村口路过了桃树，停在了离桃树最近的一间屋子前。
胡敏成转着脑袋又打量了一圈。
虽然只有十几户人家，可升着炊烟的并不多，细细数来只有五六户人家在烧火做饭，眼前的这家也是其中之一。
他感到奇怪，这会儿是吃晚饭的时间了，那些人家怎么不烧饭？
男人推开门走了进去，厨房里有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探出头来，双眼发亮:“老头儿，你这又是捡了什么回来了！”
胡敏成走到男人身边，小声问:“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个姑娘也是老林村的，您知道她住哪户吗，我想上门道个谢。”
男人闻言，回头给了他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