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师兄你快去救师父啊！”
尉然看到梦里的自己还是十几岁的模样，身上穿着宗门统一的服饰，那张脸上是没有经历过风霜的稚嫩。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梦到当初的事了，此刻的尉然穿着现代的服饰，像个旁观者一般站着，眼睁睁地看到当初的自己泪流满面地求师兄去救师父，可师兄却拉着他走，甚至不给他回头的机会。
哪怕过了这么久，尉然再看到这幅画面还是心头发紧，喘不上气来。
画面一转，尉然看到十几岁的自己跪在灵堂内，看着寸心的牌位，眼中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水。
尉然看着好像一瞬间长大了的自己的面庞，不禁回想，当初跪在这儿的时候，他在想些什么？
好像是一边在后悔自己为什么平常不好好练功，关键时刻救不了寸心，一边又有些怨恨寸闻封为什么不去救师父，为什么在师父死后还要跟那些害死师父的人笑脸，为什么不给师父报仇。
尉然默默陪在十几岁的自己身边，如记忆中一般，不过一会儿，寸闻封也进来了。
寸心被杀，寸闻封自然而然接任了掌门的位置。
许是事情已经过去多年，尉然现在在梦里看着这副场面已经不会太过激动。
寸闻封的脸上也难掩悲痛与疲惫，但寸闻封的表情在尉然转过头后就完美掩藏了起来。
身为旁观者的尉然心中有些苦涩，或许寸闻封无论是在哪个世界里一直都披着一层皮，只不过在以前的世界藏得太好，而他又太傻，没有发现而已。
“尉然，回去休息吧，我来守着师父。”
尉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他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一旁看下去。
他看到自己站起身打了寸闻封一拳，但寸闻封没有躲，硬生生挨了这么一下，“为什么？”
尉然有太多的疑问，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个陪自己长大的师兄。
“师父被人下了毒，就算我当时从那群人手里救下师父，师父也活不了。”
“那就不救了吗？那是我们的师父啊师兄，他是为了救我们才死的，我们都不救他，谁还会救他呢？”
尉然说着说着眼泪又淌了下来，寸闻封想要擦去对方脸上的泪水，但被尉然躲开了。
寸闻封的手顿在半空，良久，闭上了眼睛。
“师兄，我没有你那般顾全大局，也没有你那么能保持冷静，我只知道有人害死了我们的师父，你不去杀了那些人，还去和那些人结交，看着仇人在我们宗门里耀武扬威，让他们扰了师父的清净！”
尉然揪住寸闻封的领口，想要再打一拳却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他呼出一口气，无力地后退几步。
“师兄。”
寸闻封睁开眼和尉然对视，尉然的眼睛中充满着一丝期望。
“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跟我说，我可以帮你，我虽然不像你那么聪明有计谋，但我不会说出去坏你的事的。”
“师兄，你告诉我，你和那群人结交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理由？”
半晌，寸闻封吐出两个字砸在了尉然的心上，彻底熄灭了尉然眼中的光。
“没有。”
寸闻封继续看着尉然的眼睛，“没有苦衷，尉然，你也该长大了，宗门现在百废待兴，没有师父撑着随时可能倒了，我必须保住门派，这是师父的心血。”
“有些事情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我希望你不要牵扯进来，师父的仇我会报，但不是现在，你千万不要冲动，答应师兄好吗？”
话毕，灵堂内只有烛火燃烧噼啪作响的声音，堂外风吹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
“我知道了。”
尉然的表情淡漠，脸上彻底失去了神采，“师兄，在我没有能力为师父报仇之前我不会冲动。”
尉然说完，没有看寸闻封，转身又跪在寸心的牌位前，阖上了双眼。
没有人，就算保住了门派又有什么意义呢？
尉然身为亲身经历者再回顾往昔，心情十分复杂。
在这一夜之后，他就离开了门派，一个人在深山老林里没日没夜地练功，期间差点走火入魔，幸亏被两个自称隐居于此的人所救。
后来他和那俩人一起住了一段时间，等他自觉有能力报仇后便再次入世，一举杀到江湖排行榜第二，但在看到榜一后却迟迟没有去挑战。
他本想在出世后直接杀了当初害了寸心的那帮人，但最后还是想到了寸闻封的不能冲动，不能看事情表面的提醒，虽然极不情愿，但到底忍住了。
他耐着性子查了一些当年之事，又结合当今的局势，没想到真的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他在当时才明白寸闻封当初为什么会那般忍辱负重和仇人为伍。
当时，寸闻封身为掌门，已经让门派在江湖上有一席之地，但仍然混迹于那群人当中，准备一击必杀。
尉然便独自行动，暗中帮寸闻封获取一些讯息，终于在一个月后彻底扳倒了当初那群人。
事成那天，寸闻封把当初参与杀害寸心的人关进门派的地牢，然后撤走了所有的看守，给尉然留了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
尉然毫无阻碍地进了地牢，手刃仇人。
尉然站在站在昏暗的地牢旁，当了一年多掌门的寸闻封早已褪去当初的年少稚嫩的模样，是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也是杀伐果断的一门之主。
寸闻封藏在地牢的角落，眼神中尽是心疼，看着许久不见的尉然他却没有贸然上前。
他知道这么久以来是尉然在暗中帮忙，但他没有戳穿，也没有去找尉然。
他的师弟既然不愿意来见他，他也不会去打扰。
尉然看到寸闻封那双眼睛，不由自主地伸手想要去触碰对方的眼睛，他知道在梦里他无法触碰到实物，但他还是虚虚地描摹了一下。
他明明和他一直在一起，但却从未和他并肩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