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皇上。”
“不过…”谢辞笑道：“朕赌你会心软。”
沈成笃定道：“绝不会。”
回到清风阁，下人们正把里面先皇的东西装车运走，怕不吉利碍着新皇的眼，加罪于他们。
见谢辞来，他们加快手脚，忙完离开。只有个在里面打扫的宫女不知道皇上来了，还在打理画架上的画。
看见这画，谢辞顿足。
这是他自己作的画，画里的美人慵懒的躺在竹榻上，手边还有只宝蓝色蜻蜓，这幅画是他偷偷留下的，旁人并不知道。
不过若不是今日看到，他倒是忘了自己竟还画过这幅画，时间实在是有些久了。
宫女忙完回头，看到谢辞，紧忙跪下：“问皇上安，奴才不知皇上驾到，请皇上恕罪。”
“起来。”
“他们搬动东西，奴才瞧着落了灰，跟着打扫了一下，这里都打扫干净了，奴才告退。”
“这幅画是哪里来的。”
“原本在书架上散着，奴才不懂画，但一眼觉得它并非凡品，想来是送来的人没注意，就这么扔这儿了，奴才找了个画架给它装起来，以免奴才们不小心弄坏它。可是奴才做错了，皇上若是不喜欢，奴才这就拆。”
“放那儿，今后你就只负责它。”
“是。”
“这画架不错，你找人做一幅一样的，要用…最好的料子做，做完给颜青送去。”
“是…”
颜青在谢辞眼里地位如何，整个皇宫无人不知晓。
说是要给她做画架，工匠不敢怠慢，日夜不停，三日之内便赶了出来。
虽然是赶工，但工艺丝毫不差。
宫人把东西送来时，就连颜青看了，也称精妙绝美。
“姑娘喜欢就好，皇上说您是有副神像要装，奴才给您挂上。”
原来谢辞送来画架，是为了挂她那幅神像。
颜青的嘴角不自觉勾了勾：“不用，我自己弄，你们先下去吧。”
奴才们听令退下，但还有个侍女磨磨蹭蹭的，等其他人都出去了，她还在那儿左顾右盼。
颜青记得她，就是前几日帮她种菜，还给旧主子说了不少好话的丫头，叫琴吟。
“你有事？”
琴吟跪下磕了几个头，不自觉就哭了：“姑娘，奴婢，奴婢有事求您。”
“你主子出事了？”
“姑娘慧智兰心！替皇后…岳氏办事的侍卫落入了皇上手中，听说还查获了几封他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信，皇上说他勾结外党预谋不轨，正在中庭严刑拷打他，让他交代出背后主子。”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凝视了画架片刻，颜青一挥袖，‘画中仙’的神像便呈现在眼前。
看着这幅画，思绪一下子被扯回到第一次见谢辞的那条小巷。
那条小巷逼仄破旧，远不及这皇宫万分之一。
但那日的谢辞，却是最好的。
红光一闪，下一刻，颜青出现在中庭。
一到，便听见男子哀嚎的声音。
皇后的近身护卫被捆在木桩上，身上的几处关节被钉着手指粗细的铁钉。他唇部惨白，疼得发抖，素色衣服被血染出一道道红褐色。
赵楚卿扶着岳林池站在旁边，二人的脸色都极其难看。
“嘴巴倒是挺硬。”谢辞叹完这句，对甫薪勾了勾手：“继续。”
甫薪扫视了他一遍，最终挑了手指指骨缝的位置，比好钉子尖，落锤，根本不给人准备的时间。
木桩上的人抖得厉害，下一刻发出惨烈的嘶吼，脖子和额头上的青筋仿佛快要扯爆了。
“说吧，这信是谁给你的，一共几封，你都送给了谁。”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甫薪回头看谢辞，谢辞神色不悦。
他动了动眸子，拿起一颗铁钉，朝人眼眶钉了下去。
木桩上的男人终于受不住了，原本带着怒气的嚎叫变成痛哭：“杀了我，杀了我！快杀了我！”
“皇上都不急，你倒先着急了，想要痛快，就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我劝你别嘴硬了，这白纸黑字，字迹是岳氏的字迹，上面还盖有皇后私印，你就算不供她，你当她逃得掉。”
岳林池脸色不好，但仪态依旧端庄沉稳：“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皇上派人抓了我的侍卫，如今还严刑逼供，是迫不及待想赶我们母子三人出宫？”
谢辞笑道：“呵，误会了。朕只是发现有人在勾结旧部，不知这人想做什么对朕不利的事，朕只是想查清楚，好提早防范。”
“既然还没查清楚，皇上手下的人倒是心急，这莫大的罪名就扣给我了。”
“他不过是护主心切。不过话说回来。”谢辞展开手里的信：“这字迹和私印都指向你，朕该如何说服自己此事与你无关呢。”
“是…我…”木桩上的人，断断续续的说：“是我看不惯你…谋…权…篡位，残害先皇家人…我求娘娘找…找族人帮忙，她，她不肯…是我，自作主张，模仿她的…她的笔迹写下这些信…私印是我偷来的…此事，她，她毫不知情。如今事情败露，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听由你！”
“啧啧啧。”谢辞摇摇头：“忠心护主到如此地步，实在让朕动容，不知你作何感想。”
岳林池的面色稍有所动：“忠心是一个人最难得的素养，他能做到我很欣慰。”
“然后呢，没别的了。哎呀…有时候朕真的难免唏嘘。听闻曾经的皇后娘娘是个心善之人，无论是在前朝还是在后宫，无论是在百姓还是在妃嫔、宫人口中抖落下了善者仁心的口碑。如今跟随自己的侍卫受如此大罪，倒是瞧不出你有多不忍。”
他转而向甫薪，沉声道：“甫薪，你就这点本事吗。”
“皇上息怒。”甫薪拜了礼之后，脸色阴沉下来。
他捏紧手里的钉子，对准他颧骨下方，握锤抬手。
岳林池别过头不看，袖子下紧紧抓着赵楚卿的手。
她那个角度，正好看到颜青在转角。刚想说什么，被颜青噤声的动作压了下来。
甫薪下锤子的那一刻，颜青指尖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