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言吹干头发，打了个哈欠，他想睡觉，但池湛还没回来，就这么上床了不太好。
坐在床边等了一会，浴室光还亮着，水声哗啦哗啦，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时言困倦眯了眯眼，心道算了，实在是困了，他先爬上了床。
卧室的床不大，担心池湛睡觉地方不够，时言特意往里面挤了挤。
池湛出来时，时言已经睡着了，清瘦的少年孤零零的挤在靠墙的那端，他背对着自己，哪里都很瘦。
一截纤细的脚踝从被子下露出来，凸起明显，在暖色调的灯光下，泛起温润的光。
池湛看的扎眼。
虽然清楚时言当了一年植物人，现在难免会瘦，但还是抑制不住的心疼。
他用神力烘干身上的水痕，走过去动作小幅度的拉起被子，把少年被子的边边角角掖好。
做完这些，他也躺在床上，小心翼翼连人带被子一起抱在怀里。
007面前的屏幕亮了，兀然看到这么温馨和谐的画面，怔了怔。
它自己切断了屏幕，有眼色的没有打扰池湛和时言。
时言做噩梦了。
大概是梦到了很早很早之前做任务的时候。
他一次次伤害任务目标，一次次伤害自己爱人。
人类的记忆很奇怪，明明身体已经放过自己，各项机能都恢复了正常，但是记忆不会，大脑也不会。
甚至有潜意识告诉你，好难过…愧疚，悲哀…
可现在才是真实的生活，有什么好悲哀的呢？
池湛睡眠很浅，在怀里人开始发抖时，他就立刻张开了眼。
时言身体颤抖着，不知梦到了什么，他身体抖动的越来越厉害。
少年蜷缩起来，呜咽着，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兽，独自缩在了狭小的牢笼里。
“为什么是我啊…”
“为什么…”
他喃喃的声音模糊，池湛还是听清了，他僵着身体，搂紧了时言。
“过去了…时言，言言，阿言，那些都过去了，已经过去了，你不要难受…”
池湛一声声哄着，心底止不住泛起酸涩。
如果那些记忆真的让时言很痛苦，他应该抹去的。
他太自私了，为什么一定要时言记得他呢。
那些不开心的东西，有什么好记的…
池湛凝起脸色，指尖泻出金色的神力，就要往时言脑海里面钻。
这时，时言的手却忽然抓住了他的衣角，“逾白…”
两个字，让池湛手一顿。
“逾白，我好想你。”
“逾白，我想你了…”
少年一声声的呓语，真实而模糊，池湛沉默下来，手中神力到底是慢慢消散。
他眼眶红了红，切换出小世界里逾白的音色。
“言言，我也好想你…”
时言和逾白是携手很久的，即便世界空间已经变了，但习惯不会变，他循着“逾白”音色。
身子慢慢往池湛的方向靠了靠，伸出手臂回抱住人，柔软的脸颊紧紧贴在池湛胸口。
“逾白…”
时言不哭了，池湛学着逾白的习惯，把手拍在他的后腰。
“言言，我在这里，逾白会永远守护言言。”
“电脑只有一个主人，只会和言言是互帮互助关系…”
时言好像听进去了，少年手指无意识的动了动，好像在池湛身后找什么东西。
池湛知道，他是在摸头发。
小世界里，逾白的头发很长，圣洁的白色长发像是丝绸一般，摸着柔软顺滑。
时言很喜欢。
池湛抿紧唇，思想挣扎一番，用神力将自己化成了逾白的模样。
长长的白发垂散，乌泱泱的雪睫纤长，时言抓到头发，像是找到玩具的小孩，整个人忽然安静下来。
次日，时言醒来时，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他好像，梦到逾白了。
门口有了动静，抬眼看去，是池湛站在门边叫他出早饭。
时言应了声，手默默的往身体后方背了背。
池湛出去后，他才收回手，默默垂眸盯着掌心里一根长长的细细的，不太明显的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