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让宋远山回过神来。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果真只剩了半条命的樊嬷嬷，又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裴君行，抬手在他的头顶揉了两下。
现在确实不是冲动杀人的时候。
“来人！”
宋远山朝着外头喊了一声。
下一刻，两个仆人从外头走了进来。
“将樊嬷嬷捆起来，丢到柴房去。”
宋远山吩咐道。
“是。”
两个仆人听了，才赶忙上前，将樊嬷嬷一左一右架着，拖出了一捧雪。
“呸，老妖婆，看你还敢不敢欺负人！”
等樊嬷嬷从自己面前经过的时候，裴君行又抬脚，在她身上踢了一下，啐了她一口唾沫。
“君行，今天的事情，幸好有你在。”
宋远山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孩儿，感叹道。
他怎么也没有想过，姜老夫人找来的嬷嬷，竟然会对南意做出这种事情来。
“宋伯父，其实，今天的事情本就是我引起的，只是我没有想到，那个老妖婆竟然会报复南意姐姐。宋伯父，对不住。”
裴君行被他夸赞了两句，反而觉得愧疚。
他低着头，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
若不是他先前送了白僵蚕给那个老妖婆，她一定就不会欺负南意姐姐了。
都是他的错。
“君行，这件事不怪你，即便你没有捉弄她，她同样会找出其他的理由来欺负南意。”
宋远山知道，这件事和裴君行自然无关，那樊嬷嬷一直口口声声说的是太后娘娘，而太后娘娘身边，还有一个冯嬷嬷。
说起来，樊嬷嬷今天这样做，倒更像是要给叶湘出气。
“啊？这又是为什么啊？”
裴君行听到此事和自己无关，也不再失落，而是追问道。
“对呀，爹爹，为什么那个嬷嬷要欺负姐姐？姐姐是世间最好最好的姐姐了。”
宋南枝也不解。
为什么总是有人，喜欢欺负别人呢。
“这是我和樊嬷嬷之间的事情，你们还小，所以不懂。”宋远山也不想让孩子们太早的知道这些，他走到宋南意面前，道：“南意，今天的事，是爹爹不好，爹爹以后不会再让其他人来欺负你了。”
“爹爹，真的是南意做得不好吗？”
宋南意抬起头，看着自家爹爹，泪眼蒙蒙的问道。
若是她做得够好，是不是就不会给爹爹惹麻烦了？
“南意，你很好，你一直都是爹爹最骄傲的女儿。”
听到女儿这样说，宋远山更是自责，他不知道樊嬷嬷究竟和她说过些什么，才会让素来乖巧的女儿，产生了现在这样的想法。
他的南意，从小就听话，她究竟有多好，他比谁都清楚。
“就是啊，南意姐姐，别人不知道你，小爷可知道。”裴君行上前，道：“先前，我娘要打我的时候，躲到这边来，你都会帮我，我都记着呢。”
“姐姐最好了。”
宋南枝也跟着喊道。
“姐姐什么都好，就是要管着我。”
宋南风听到两人都对姐姐夸赞不已，认真的思量了一番，才道。
“你若是有南意那样听话，她就不会管着你了。”
听到这话，宋远山无奈摇摇头。
【唉，真是想不到，你们这个时代的女子，日子实在不好过啊。】
卜卜将外面发生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终于忍不住，又开始感叹。
【卜卜，难道就没有办法，让姐姐也跟着你学习吗？】
宋南枝听到卜卜的话，忽然想到，卜卜每次教她的时候，都不会那样凶的对她，便问道。
【我亲爱的小绵绵，我只存在于你的脑中，所以，除了你，别人都不会知道我的存在，我也没有办法呀。】卜卜又在空中转了两圈，才道：【不过，你们这个时代，同样也有很厉害的人，倘若你能找到那些人来教你姐姐，这同样也是一个极好的办法。】
【可是……我不知道去哪里找诶。】
宋南枝又为难的拧起了眉头。
【这种人，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不过我瞧着，你姐姐倒是个聪明人，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所以，她应该会给自己选一条路。】
卜卜忽而便想到了，先前宋南意问樊嬷嬷的那番话。
一个八岁的小姑娘，就能想到那些，确实难得。
【选一条路？她要去哪里呀？我不想姐姐离开我。】
被卜卜一说，宋南枝又急得快要哭出来。
她好不容易才有了姐姐，她不要姐姐离开！
【她哪里都不会去，她不会离开你的。】
眼见着小主人被自己逗得快哭了，卜卜又手忙脚乱的哄道。
“绵绵，你怎么了？”
看着这样的宋南枝，宋南意又伸手，捧着她的脸，道。
“姐姐，不要离开绵绵。”
听到姐姐的声音，宋南枝再也忍不住，直接扑进姐姐的怀里，喊道。
“这孩子，又在胡说什么。”宋远山只觉是方才的事情，将她给吓到了，便又道：“正好我明日得空，明日我带你们去城外玩吧。”
“好诶！”
几个孩子听到这消息，都高兴的商量着，要带些什么东西出门。
“宋伯父，把我也带上呗。”
裴君行听到这消息，赶紧跳到宋远山身边，挂在他的身上，谄媚道。
“你就不怕，你爹娘打断你的腿？”
宋远山睨了他一眼。
“他们要打我，我就过来给你当儿子。反正都是当儿子嘛，给谁当都一样，过来我还可以和绵绵一起。”
裴君行回答。
“你啊……”
听到这番话，宋远山无奈，抬手在他头顶拍了一下。
……
次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正是最适合出城游玩的时节，一大早，众人就收拾妥当，吵吵嚷嚷的跑出府。
门口早已停着几辆马车，除了几位主子之外，带去的丫鬟婆子同样少不得。
宋南枝先被抱上了马车，但阿越舍不得和她分开，最后也只能同她挤在了同一辆马车里。
安顿好几个孩子，宋远山正欲上马车，忽而察觉一道目光，从暗处朝着他们看了过来。
待他朝着那目光看去，那道目光却像是早有所察觉，消失得无影无踪。
“爹爹，该走啦！”
宋南枝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朝着他喊道。
“好，这就来。”
被她一打扰，宋远山也不好再多想什么，先上了马车。
人员齐备，随着车夫的一声轻喝，便驾着马车，拐出巷口，穿过闹市，朝着城外跑了。
一路上，宋远山清楚的察觉到，那道目光，一直都没有消失。
直到出了城，那道目光，依旧还在。
有人在跟踪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