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屋子之后，滕析言能明显的感受到太阳的温度触碰着他身上的肌肤。
‘死’了这么久，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灵魂一样飘荡，而是踏踏实实的站在地上。
澹台曌依旧躺在医院当中，黎骄阳坐在窗口位置看向外面，神情有些淡漠。
走在路上，两侧路过的人看见苍明烛依旧习惯性的朝他问好，尽管他现在不再是上校。
但其他人似乎依旧看不见他，只有苍明烛能看见。
滕析言抓住苍明烛的手，十指相扣，他有些紧张：“好像他们看不见我，那黎骄阳他们肯定也看不见了......”
“只要我能看见就可以了。”
苍明烛垂眸，眼底的温柔尽显，手心的温度将他们紧紧地缠绕在一起。
推开病房的门，神情淡漠的黎骄阳总算动了动，他转头看向门口，声音微哑：“老大。”
苍明烛将手里地水果放在旁边的柜子上，淡淡地嗯了一声。
病床上的澹台曌睁开眼睛，脸色已经有些苍白，自从灾难结束之后，强撑了一路的身体终于受不住倒下了。
他睁开眼，眼前的画面有些凌乱，他缓了好一会儿，眼前才逐渐清晰起来，他盯着苍明烛的位置，静默了很久。
“老大，我是不是要死了？”
黎骄阳站起身，走到病床旁边倒了一杯温水递到澹台曌手里。
“李伽禾说你身体正在恢复，你又再乱说什么？”
澹台曌沉默了几秒，开口道：“可是我已经开始产生幻觉了，我看见老大旁边站着滕析言。”
他的目光落在两个十指相扣的手上，“而且他们还牵着手。”
滕析言心中猛然一跳，然后松开苍明烛的手往左边挪了两步，澹台曌的目光随着他而移动。
黎骄阳背后忽然发凉，看向苍明烛的位置，只有苍明烛独自清冷的站在那儿，并没有什么滕析言。
“你.....你真产生幻觉了？”
澹台曌的视线一直和滕析言对视，他有些不确定：“真的产生了？”
“言言就在这里。”
苍明烛淡淡地出声，他将滕析言拉回自己身边。
黎骄阳简直整个人精神都要崩溃了，他看见苍明烛在拉空气！但是感觉却又像有人一样。
“老大，你别吓我，你别太思念病美人也产生幻觉了......”
他咽了咽口水，但澹台曌和苍明烛的神情都不像在开玩笑。
滕析言思索了一会儿，松开苍明烛的手一步一步走到黎骄阳面前。
黎骄阳感觉面前一阵很轻的风吹在他的脸上，然后苍明烛和澹台曌的视线也顺着落在他的面前。
“你们...你们看着我干嘛？”黎骄阳心慌慌的。
滕析言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黎骄阳的脸。
“我草！”黎骄阳忽然弹射一样往后退了一步，捂住自己的脸，“什么玩意儿咬我？”
澹台曌咳了一声，“滕析言戳你的脸呢。”
黎骄阳：“......！！！！？？？”
滕析言低头看了一眼他自己的手，眨了眨眼，虽然黎骄阳看不见他，但是他能触碰到黎骄阳。
很奇怪。
“你们别整我了......病美人不是.....已经死了吗？”黎骄阳脸色有些难看，背后窗户半开着，后面的风吹在他的后背，他总觉得都是凉飕飕的。
滕析言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一步一挪的靠近黎骄阳，然后一巴掌拍在他的肩上。
“我草！”
黎骄阳整个人惊慌失措，懵逼地捂住肩膀。
“言言，别捉弄他了。”苍明烛看到黎骄阳惶恐的表情，感觉好笑又无奈。
“哦......”滕析言乖乖地走到苍明烛旁边。
“明空，身体怎么样了？”滕析言问道。
“还行，除了刚才觉得自己产生幻觉以外。”澹台曌回答道。
黎骄阳看着澹台曌自言自语，整个人崩溃，抱着头蹲了下来，“让我缓缓。”
过了一会儿，黎骄阳抬起头，有些幽怨：“如果滕析言都存在，那为什么只有我看不见？”
“不知道。”苍明烛回答。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滕析言身上，不管怎样，只要回到他身边就好。
滕析言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为什么明空也能看见他，是因为他和苍明烛都做过同样的事情？
是什么事情？
“明烛，我好像知道了，但是不确定对不对？”滕析言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
苍明烛道：“是骨灰吗？”
滕析言点头：“当时你们火化我的时候，其实我在旁边看着，我记着明空帮我捡了骨灰来着。”
“是不是因为他碰了我的骨灰？”
黎骄阳当时没有碰，所以他看不见。
苍明烛眼底明显有一丝抗拒，淡声道：“他看不见就看不见吧。”
他不重要。
不想让任何人碰他的言言。
知道全过程的澹台曌默默地挪开目光，闷笑几声。
只听见苍明烛说话的黎骄阳一脸懵逼：“......？”
黎骄阳闷闷地低着头，喉咙滚动了几下，“老大，你能帮我问问病美人，看见林望希了吗？”
滕析言见到黎骄阳垂头的模样，知道他难受，但是他醒来到现在，并没有看见任何林望希的影子。
“没有。”
苍明烛重复滕析言的话：“没有。”
黎骄阳站起身，搓了搓脸，压抑着情绪：“外面天气挺好，你们在这守着明空的话，那我就出去走走，晒晒太阳。”
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走出门外。
空荡的走廊上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他独自走到走廊尽头，从走廊尽头的窗户看下去，能看见硕高硕大的英雄碑，上面刻着无数人名字。
他鬼使神差的走到英雄碑下面，指尖划过凹凸不平的地方，落在一个名字下面。
“林望希，滕析言都变成鬼回来找老大了，你不回来看看我？”
黎骄阳鼻尖酸涩，喉咙发紧。
他握紧胸口静躺着的项链，那是送给林望希的生日礼物，糖盒里面还有几颗酸的不行的柠檬糖。
不知不觉走到了林望希的墓碑旁，里面并没有骨灰，因为她死的时候，尸骨无存。
墓碑上面有一张她的照片，是一张堆雪人时的合照，裁剪下来当做的遗照，笑得好生灿烂，不过是黑白色的，少了一分色彩。
黎骄阳靠着墓碑坐到了天黑，夕阳拉长他的影子，墓碑的影子遮挡了他的半张脸，恍惚间感受到唇峰的位置有些酥痒，像是有什么东西擦过。
“喂，蠢货，才来找我啊？”
身旁的影子投在地上，恍惚间变成了两道。
少女半靠在墓碑旁边，撑着下颌，百无聊赖的睨着眸看着神情落寞的少年。
如同初见时的模样，灿烂又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