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的极小声，恐怕现在有人站在苏羽的身边也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
只有苏羽知道刚刚自己说了什么可怕的话。
他被自己的话惊了一下，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对左卿抱有这么大的杀意。
此时他的意识深处，左卿还是那个将他从恐怖的虚无中解救出来的恩人。
他虽然知道那片虚无就是左卿本人带给他的，但这和左卿再次把他救出来并不冲突。
而且左卿这么做并没有什么问题，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抗拒左卿，左卿才会无奈之下对他做出一点点小小的惩罚的。
这种想法与要杀左卿的想法在苏羽的脑海里互相争斗，渐渐的压过了对左卿的杀意。
苏羽左右晃了晃脑袋，像是想把这个大逆不道的想法彻底从自己的脑海里驱逐出去。
但他越是排斥，这个想法就越是扎根的牢固，虽然只在苏羽脑中占据小小的一个位置，但却无比坚韧。
苏羽没办法，只好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满心满眼等待着大门打开后左卿能出现在自己眼前。
等待的时间总是很漫长，苏羽的内心逐渐从平静变得带上些恐慌。
他在害怕左卿抛弃了他。
此种想法一旦出现便一发不可收拾的疯狂生长起来。
他立即站起身来再次走向大门。
手还未摸到门把，大门就打开了，迎面而来的是左卿面无表情的脸。
苏羽急忙后退几步，给左卿让出一个进门的位置来。
左卿上下打量了一下苏羽，淡淡开口：“你想离开？”
苏羽急切解释道：“我没有。”
他尽可能的将姿态放低，委屈地说：“我想去找您。”
左卿瞥了一眼苏羽，过了一会儿才回应他。
“我回来了。”
苏羽看着左卿，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可惜的是，左卿压根没理他，迈开长腿直接绕过了苏羽的身体，坐到了沙发上休息。
苏羽懂事地主动站在左卿身旁。
“那个人的样子，还记得吗？”
过了一段时间，左卿冷不丁地开口。
苏羽回忆了一下，将任务目标的脸从层层叠叠的杂乱的记忆中翻找出来。
随后，他轻轻回应着左卿：“记得的。”
左卿自这次回来就明显比出门前烦躁了许多，苏羽有心为他排忧解难，左卿却什么都不和苏羽说。
苏羽默默想道，有心无力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虽然他不能为左卿解决麻烦，但左卿交给他的任务他一定可以完美的完成，这是他现在为数不多的可以为左卿做到的事了。
苏羽暗暗下定了决心，他打算以此来报答左卿将他救出虚无之恩。
但他现在只知道任务目标的长相，除此之外他一无所知，就算想杀他，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苏羽犹豫着要不要向左卿问出更多关于任务目标的信息。
但左卿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提前开口打断了苏羽。
“任务目标的信息我不会告诉你。”
苏羽一愣，失落地低下了头，但随即他又觉得左卿这么了解他的想法，一定很在乎他。
想到此处，失落的情绪直接烟消云散了。
“我知道了，我会完成的。”
苏羽虽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些什么，但他还是自信满满地回答左卿。
左卿点了点头。
“接下来我不会干预你的行动。”
说完这句话，左卿就转身上楼休息去了。
留下苏羽一个人在漆黑的客厅内茫然无措。
他沉默无言地望着楼梯口，脑中一直重复播放着左卿最后离去的背影。
半晌过后，他才想起左卿说的不会再干涉他的行动这件事。
一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机器运动声在他体内传来。
苏羽手臂上弹出一点寒芒。
正是左卿为他安装的匕首。
苏羽的眼神渐渐变冷，他的眼中此时充满了对生命的蔑视。
或者说只是对那个任务目标的生命的蔑视。
他花了点时间在客厅内熟悉着自己的身体。
看了看窗外还很浓重的夜色，苏羽稍微给自己做了些思想准备。
在休息的这一段时间内，苏羽一直安静地待在客厅内，默默盘算着之后的计划。
在即将天亮但太阳还未升起时，苏羽直接起身打开门离开了别墅。
苏羽此时心中还有迷茫，他回忆着左卿之前带他走过的道路，一路来到了左卿工作的地方。
天色还早，大楼内没有一个员工。
看来这家公司的员工都没有提前到公司的习惯。
苏羽迟钝的脑袋闪过这一丝念头。
这个想法一点没有在他的脑中停留，也可能是他此时的脑中根本留不下任何东西。
他此时无从知道任务目标的去向，只能在公司楼下蹲点。
万幸今天不是节假日，苏羽不出意外的话在早上就能见到自己的任务目标了。
天色渐明，苏羽手里捧着个包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咬着，反正他尝不出味道，吃着玩玩而已。
他另一只手还拎着一个纸袋子，站在公司门口佯装等待什么人。
路过的人对此没有丝毫疑惑，又或许有人感到奇怪，但考虑到等会还要上班，也就没管苏羽。
终于，苏羽如愿在人群中找到了那个熟悉的面孔。
此时的任务目标早已换了套衣服，混在人群中，苏羽还差点没认出来。
仔细对比了一下脑中的样貌，确认是目标人物后，苏羽咽下口中的包子，转身跟在目标后进了楼内。
他走走停停，但始终在目标的周围转悠，因为是在楼内，苏羽无所事事的样子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疑惑，其中就包括之前苏羽曾询问过的青年。
青年这次又抱着一堆文件，他看到了苏羽，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他走到苏羽身边，轻轻叫住了苏羽。
“诶，你不是之前那个新人吗？”
苏羽看了青年一眼，又将目光转移到任务目标身上，口中随意应了一声。
青年看样子也是新人，他看苏羽没有想理他的意思，撇了撇嘴转身打算离开。
就在他刚转过身子，苏羽就叫住了他。
他注意到自己的任务目标在公司内好像人缘不好，他观察了一路，都没什么人和他打招呼。
就连他主动找人问好，都会被对方假装没听见的忽视掉。
苏羽觉得这是个可以突破的点。
于是他叫住了青年，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认识那个人吗？”
他的语气波澜不惊，就像是随口一问一样随意。
青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任务目标的背影。
他也随口回答道：“你说周旭啊。”
紧接着，他突然意识到苏羽就算是有问题要问他，态度也很冷漠，青年心里顿时有些不爽，于是语气不算好地反问苏羽：“你问这个干什么？”
苏羽头也没回，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周旭。
“周旭啊……”
“喂，问你话呢。”
青年不满地上前两步，挡住苏羽的视线。
苏羽此时终于把目光落在挡在自己身前的青年身上。
他没有直接回答青年。
“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意识到苏羽是在问他的名字，一愣，下意识回答。
“我叫何子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