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里，依旧没什么变化。”皇帝表情淡淡，也听不出是什么意思。
湘妃差人拿了泡茶的工具来，亲自给皇帝泡茶，闻言轻笑一声。
“看久了便习惯了，换了别的也不适应，索性便一直保持了。”
“陛下，可还爱喝龙井？”她抬眸看着皇帝，问道。
“湘妃娘娘，陛下早就不喝龙井了，现如今只喝御医专门配置的养生茶。”
周德全在一旁答道。
正欲将茶叶拿出来的湘妃动作一愣，随即又笑了笑。
“是吗？那看来还是臣妾这茶没有福气，入不了陛下的嘴了。”
既然皇帝要喝养生茶，她便也不泡茶了，站起来，正想喊宫女将东西收回去，就听到上首传来的声音。
“朕也许久未喝过湘妃泡的龙井茶了，给朕泡一杯罢。”
湘妃坐在茶桌前，姿态娴熟的清洗茶具，洗茶，泡茶，一举一动，都美得像幅画。
哪怕年近四十，脸上也留下了些许岁月的痕迹，但这痕迹不仅没让她看起来显老，反而还更多了一种时间沉淀的韵味。
不消一会儿，一杯茶便泡好了，她亲自端到了皇帝面前。
“臣妾许久未泡过茶了，手艺都有些生疏了，陛下您喝喝，可还是以前的味道？”
皇帝很给面子地抿了一口。
“有些涩，许是茶叶放多了些许。”
“是吗？看来臣妾果然是老了，连准头也没了。”
湘妃净了手，来到皇帝身旁坐下，也不去看他，自顾自地开始剥葡萄。
皇帝瞥了一眼，直接道：“不用剥了，朕马上就走。”
湘妃动作一顿，直接把葡萄给放下了，拿来手帕擦了擦手上的汁液。
“你就不问问朕，因何而来？”
见她还是没有说话的打算，皇帝最终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
湘妃这才抬头，嘴角含着微笑，“那么陛下，您来找臣妾，可是有什么事吗？”
看湘妃这副模样，皇帝心下不禁有些烦躁起来，原本想好的说辞此刻也不想说了。
他声音冷了几度。
“朕以为华清宫没人了，这才进来看看而已。”
“哦，原来如此，此事是臣妾疏忽了，平日里臣妾也不常出门，甚少同宫里的姐妹们打交道，不知不觉的，便也很少有人还记得臣妾这个华清宫了。”
湘妃话题一转。
“陛下，臣妾让人炖了八珍汤，您可要……”
话音还未落下，皇帝猛地站了起来，一张脸上满是寒冰，深深地看了一眼湘妃后，直接甩手离开了。
顿时，屋内伺候的宫人们跪了呼啦啦跪了一地，生怕冲撞了圣上。
而湘妃却依旧坐着一动不动，就连嘴角的弧度都不曾变过。
“你们先下去吧。”
皇帝离开了，刘嬷嬷立即走了进来，将屋内的宫人尽数遣散了出去。
她来到湘妃身边，叹息了一声。
“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啊？好端端的，提那八珍汤做什么？陛下有多厌恶这三个字，您不是不知道，今日陛下好不容易来了华清宫，您做何要把陛下往外推呢？”
“十年了，这可是陛下十年以来，第一次踏进我们华清宫。您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殿下想想啊，现在殿下在前朝，您若是惹了陛下不快，陛下连罪了殿下可怎么好？”
湘妃原本一直垂眸看着面前的东西，听到这句话时眸子剧烈颤动了一下，然后她闭上了眼睛，一抹泪珠从眼角滑落。
“容秋，本宫也不想啊，可是本宫……忘不掉那件事。”
刘嬷嬷从湘妃进宫伊始就开始服侍她了，知晓她说的是哪件事。
正因为知道，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她没嫁过人，更没有生过孩子，但她知道，辛苦怀胎十月，满怀期望，孩子却在一出生就遭了毒手而夭折的痛。
万箭穿心都不及十分之一。
湘妃无声地发泄了一会儿，然后擦干了眼泪。
“容秋，你说得对，本宫已经犟了这么多年，不能再犟下去了，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了尘儿。本宫……是时候做出改变了。容秋，替本宫梳妆。”
半个时辰后，湘妃带着人从御花园经过。
前头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
湘妃看过去，看到几个面生的年轻女子，想来应该是近些年才入宫的。
“娘娘，那是林答应和玉贵人。”刘嬷嬷适时在湘妃耳边道。
对方也看到了他们，好奇地往这边张望。
“大胆，见到湘妃娘娘还不行礼问安！”
湘妃身边的大太监大喝一声，对面二人面色瞬间一变，急急忙忙就跪下了。
“嫔妾见过湘妃娘娘，湘妃娘娘安。”
湘妃瞥了她们一眼，让她们起来后就带着人离开了。
后面，两人看着湘妃一行人远去的背影，好奇地问着身旁的宫人。
“宫里原来还有个湘妃吗？怎的从未见过？她不用给皇后娘娘请安的吗？”
“嘘！”
玉贵人身旁的太监一脸急色地给她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的小主诶，你们可长点心吧，这湘妃娘娘，可不是我们能招惹的主。”
玉贵人有些不高兴。
“就算她是妃又怎么了，我从来没听过陛下宣她的牌子，向来也是个不受宠的，一个不受宠的妃子，做什么要这么怕她。”
“两位主子，听奴才一句劝，千万千万不要和这位湘妃娘娘有任何交集，否则，会引得陛下的厌弃。”
“怎么说？”
太监的不禁往四周看了看，没看到有别人在，这才压低了声音。
“陛下厌弃湘妃娘娘，凡是和这位有牵扯的，不论好坏，陛下都一同连坐。几年前有个嫔，只是同湘妃娘娘多说了几句话，就被陛下给厌弃了。”
两人听得张大了嘴巴。
她们是去年才入宫的，对这些事完全不知情，也从未有人跟她们提起过，就好像在这宫里，湘妃就是大家心照不宣不能言之于口的秘密一般。
林答应好奇地问了一句，“后来那嫔怎么样了？”
“死了。”
闻言，两人瞬间脸色一片惨白，看了一眼湘妃离开的方向，生怕也落得个身死的下场，再也不敢多待，急匆匆带着人就离开了。